中國文學自古以來缺少文學最基本的特征——人對自身本質的自覺的認識。也就是說,中國文學徹底缺少自相矛盾,並將這矛盾演繹到底的力量和技藝。在南方都市報上,殘雪在《中國作家如何走向偉大?》一文中揭示了這個特征,這個特征怎麼產生的呢?
過去小學課文裏,有一則以成語自相矛盾為題的故事。嘲笑人的自相矛盾,有它合理的一麵。自相矛盾就是自我抵觸,在自我抵觸中掙紮,誰不說那是蠢人,謹慎的人應該防備自我抵觸。可是,我們又知道:猶如物體有向心力和離心力,自相矛盾相對一個獨立完整的人如他的自然屬性。每一個人,既是矛又是盾,在自相矛盾中,我們對自己才最真實,才有所思有所得,它也是人借以客觀的了解自己,把握自己的過程。也就是說,自相矛盾,有它不可排斥的客觀價值意義。而我們的傳統,則避開自相矛盾過了頭,墮入比自相矛盾更蠢的愚蠢。
怎麼會出現這種情況呢?這要追溯到中國哲學文化。
子路問孔子怎樣服事鬼神,孔子說:“活人還不能服事,怎麼能服事死人呢?”子路又問:“死是怎麼回事?”孔子說:“生的道理還沒有弄清楚,怎麼能懂死呢?”自孔子開始,生與死的對立統一,人對自身本質的自覺的認識,就被割裂了。以後形成的維護皇統道統的文化,便抑製人的自我的本性衝動,製造“不矛盾”不思想的順民愚民。也就是說,由哲學文化產生的對人自身本質的自覺認識的排斥,便使得自相矛盾在中國文學中少之又少。
殘雪呀,在她眼裏中國文學自古以來的短處被改寫了。
朱良臣獨步的區域:不會做秀是這個滑稽時代的大焦慮。看看在作秀問題上當代人行為方式的矛盾吧!深陷作為意義之神的人作秀的意義之謎中,機靈鬼也會左右不是。而朱良臣超然之處,在於他比一般人自我矛盾得徹底。
狄爾泰在《體驗與詩》中說過:
“偉大的藝術,在於它能夠創造出一種情節,正是在這種情節中,人類生活的關聯及其意義才能得以呈現出來。”
小說情節的藝術概括力,不是單純靠典型化寫作技巧就能解決,既需要深入正視研究現實真實的勇氣,也需要一種曆史觀把某個化身的危機與國家的危機聯係起來。
喏,再瞧朱良臣獨步的八個情節:
A,他心裏傲氣的呐喊:“不會作秀——我的太陽呀,我的新罪名,倘若能多多照見我醜陋,日日有新見,雖死也無怨了。啊,不,不會作秀——我的太陽呀,我的新罪名,我頭,被你曬破了,拒絕你照耀,我擁有全部黑暗”。
B,哎呀,別臭自己吧,朱良臣心說,隔厭聽或提作秀了,可心又說:“不會作秀!” 他在托兒歌裏又唱:說我不頂會作秀,那就是瞧不起人。
C,小說第二章,槍殺情人,也叫不會作秀,煮熟的鴨子也會飛的故事。挑戰精神上困境的朱良臣在與情人發生誤會時,像朝一個木樁上嘭嘭嘭的往死裏撞自己:
“對呀,大夥兒抬舉,鬆鼠也會廣著人類的心曲向我墓碑致辭,都笑我:不會作秀,煮熟的鴨子也會飛。”
D,朱良臣他身上最閃光的還有什麼?是喜劇性格。如小說裏,酒畢,杈棍遠遠的問:
“狗叫什麼?”
他洪大嗓音裏含著一絲威嚴像是通報一道敵情:
“啊,叫強迫症,不過,它隻會唱喜劇。”
E, “嗯,就算沒好清吧,我這病,偶爾還會伴隨些微的焦慮,”朱良臣說。許長時間以來一個秘而未宣的法寶也該吐一吐了,又若有所思的斷續的說:
“而你這個醫生曉得,焦慮,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