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宗仁見蔣介石仍遲遲不下野,即於17日派特使飛漢口,通知白崇禧,準備共同發起一次呼籲和平的運動,逼蔣下台。
19日,蔣介石於黃埔路官邸召開“禦前會議”,孫科、張群、吳忠信、吳鐵城、陳立夫等政府要員參加。會議決定由行政院發表聲明,願雙方先無條件停火,然後再派代表協商。會上蔣冷冷地說:“毛澤東對時局的聲明大家想必都看了。他提出在八項條件下的和平談判,這些條件太苛刻了,我是決定下野了。現在有兩個方案請大家研究,一是請李德鄰出來談判,談妥了我再下野;另一個是我現在就下野,一切由李德鄰來主持。”蔣介石的目光掃了掃大家,希望大家極力挽留他,但結果使蔣大為失望,大家麵麵相覷,半晌無言。
吳鐵城首先打破了這種沉悶的局麵:“此事關係重大,是否召開中央常委會討論一下。”聽罷此言,蔣介石按捺不住怒火,憤憤地說:“不必,什麼常委會!我如今不是被共產黨打倒,而是被國民黨打倒!”陳立夫眼淚汪汪地叫了一聲總統,正想說什麼,蔣介石立刻不耐煩地猛然起立,連聲說:“好極了!好極了!我決心采取第二條辦法,決定於21日下野。”
白崇禧則於20日至21日淩晨在武漢加緊磋商對策,並在電話中叮嚀李宗仁要當繼任總統,而不能當“代總統”。白與大家連夜磋商後,歸納為三條意見:李宗仁必須當繼任總統,而不能當代總統;必須改組孫科內閣,另組張治中和談內閣;請何應欽出來任陸海空軍總司令。這三條意見寫好後,由邱昌渭和程思遠帶回南京向李宗仁彙報。蔣介石畢竟老謀深算,處處高李宗仁、白崇禧一著。當蔣決定下野後,不僅把黃金白銀運往台灣,而且已完成了人事的調整和安排。
1月20日晚,蔣介石約見李宗仁,說明下野之意。次日上午10時,蔣介石在官邸召集要員開會。會上,蔣介石以低沉的語調說出引退和由李宗仁上台之事後,好幾個人竟痛哭流涕。蔣於此悲痛氣氛中,掏出早已擬好的引退文告,叫李宗仁簽字。李在一片抽泣聲中,也顧不得細看文稿,就簽了字。
同一日,蔣介石召見浙江省主席陳儀,問陳對他引退的意見。陳儀向蔣微微一躬後,未加認真考慮,就說蔣的引退是“急流勇退,適當其時”。其實,這是陳不經意的一句順水推舟的客套話,而蔣聽後則臉色突然大變,緘口不語。陳因此話種下了殺身的禍根。下午4時10分,蔣介石飛離南京,到杭州後住在筧橋機場。陳儀趕快請蔣介石到樓外樓吃飯,為他接風。陳誠、蔣經國、俞濟時、湯恩伯也陪同在座。但蔣不賞光,滴酒未沾,大家不歡而散。
蔣介石於杭州筧橋機場住了一夜後,次日晨乘機返鄉。此時宋美齡還在美國未返,他更感淒涼和孤單。蔣的座機於寧波市郊棟社機場降落後,陪送和迎接的人很多,轎車隊浩浩蕩蕩,直奔溪口而來。到溪口後,武嶺學校的學生列隊歡迎。蔣介石因心情不好,連手也沒有抬一下,就過去了。
蔣在溪口的警衛工作由蔣經國編組的侍衛總隊和國防部“綏靖”總隊擔任。起先,俞濟時要安排88軍擔任,隻因軍長是程潛的幹女婿,蔣未批準,並訓斥俞濟時:“你不知道他是程潛的幹女婿嗎?程潛可靠嗎?”
蔣到溪口後,仍在幕後指揮軍事和有關方麵的事務。1949年1月25日,蔣召見何應欽、顧祝同、湯恩伯等高級將領到溪口開小型軍事會議。會上,蔣將長江防線分為兩段,江西湖口以東歸湯恩伯防守,湖口以西歸白崇禧防守;他估計白的人馬還有75個師,45萬人。關於作戰計劃,他指示各高級將領們:“以長江防線為外圍,以京滬杭三角地帶為重點,以淞滬為核心,采取持久防禦方針,最後堅守淞滬,與台灣遙相呼應。必要時,我們以優勢海空軍從台灣支援淞滬,然後待機反攻。”之所以這樣安排,是因為蔣介石明白:江西湖口以西由白崇禧控製,他無能為力,就幻想保住淞滬地區,作為台灣的橋頭堡,再轉而反攻大陸。至於南京,因為李宗仁上了台,他決心放棄,並令湯恩伯將江寧要塞的大炮秘密拆運上海,把主力部隊放在鎮江以東,然後問湯聽懂了沒有?湯大聲答道:“懂了!卑職一定遵守,不成功便成仁!”為此,李宗仁說蔣介石破壞了江防計劃,非常氣憤。會上,蔣介石還說:“共產黨隻要我的命,可是桂係的人既要我的命,又要我的鈔票。”對此,誰也不敢表態。為了鼓勵士氣,蔣又說麥克阿瑟曾表示,隻要我們爭取支撐一年時間,他們一定會全力支援我們。一年後國際形勢必將發生重大變化,第三次世界大戰會打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