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獨孤皇後(1 / 2)

獨孤氏,這個連名字都未留下的女人,卻是隋朝曆史上的一個重要人物。她的重要,不僅因為她是隋文帝的正妻,關鍵在於她憑藉先前特殊的社會背景,以及後來國母的地位,直接和間接影響了楊氏社稷的興亡。

她的身世,在第一節中已有所介紹。若不是她及她的家庭,用婚姻為楊堅和北周皇帝之間架起政治橋梁,楊堅不可能成為北周的輔政大臣,更不可能皇袍加身。說得不客氣點,楊氏的江山,一半得力於獨孤氏。

《隋書·文獻獨孤皇後傳》引用的譜牒,稱她是洛陽人,這種說法,很令人懷疑。她的父親獨孤信是鮮卑族,’祖籍當是鮮卑的發祥地。鮮卑本是東胡族的一支,在秦漢之際,遊牧於今內蒙古西喇木倫河與洮兒河一帶。後因部落的興衰多次發生遷移。到北魏初期,鮮卑有三十六部,獨孤信的祖先伏留屯為其中一部的大人,祖父俟尼從雲中(今內蒙古托克托東北)去鎮守武川(今屬內蒙古)。故而《周書·獨孤信傳》稱傳主為雲中人。以獨孤氏為洛陽人的說法,究其實,是鮮卑族創立的北魏、北周定都於洛陽,從而鮮卑貴族以洛陽為籍貫。

許多曆史學家在談到北朝鮮卑族與漢族的融合時,常站在漢族的立場,大講鮮卑的漢化。這是事實,然這是片麵的事實,全麵地看,不僅鮮卑在漢化,而且北方漢族也有鮮卑化的傾向。楊堅的父親等一些漢族大官僚,被賜鮮卑之姓,取鮮卑之名,便是一個有力的實例。惟有兩族的互相滲透,才能造成民族大融合,否則,很難長期共處一地。雙方的融合點,不止在文化,且在習俗。

獨孤氏與楊堅的婚姻,應視為漢化的鮮卑人與鮮卑化的漢人的結合。

出身鮮卑貴族的獨孤氏,為何嫁給不是鮮卑族的楊堅,是善於識人的獨孤信看中楊堅長有一副奇表貴相:龍顏,目光精射,身長腿短(和劉備相似,劉備身長腿短,方能“兩手過膝”),斷定他前途不可限量。獨孤氏出嫁那年,僅十四歲,可她已相當懂事,柔順恭孝,恪守婦道。夫婦倆在花燭下立了誓,他們的誓言不是海枯石爛心不變的俗套,而是他們的子女不能是其他女人所生。言外之意,是楊堅不能娶妾納小。

在婚後的歲月中,獨孤氏被人最看好的一點是,盡管出身大貴族,姐姐為皇後,女兒為皇後,但無一絲驕橫的氣態,平易近人,和藹可親。她不但是賢婦,且是哲婦,有過人的見識,在楊堅被推為輔弼大臣後,她仔細分析了丈夫的處境與政治形勢,派人傳話給丈夫說:“大勢已趨,騎虎難下,當自勉!”自勉,就是要丈夫不顧後瞻前,向更高的政治目標努力。楊堅得了妻子的鼓勵與支持,更堅定了信心。

楊堅成了皇帝,夫貴妻榮,獨孤氏當了皇後。

地位遽變,然獨孤氏的秉性未變。她賢德依舊,隻是從家庭擴大到國家。突厥與隋朝互市,有明珠一箱,索價八百萬,幽州總管陰壽卜奏獨孤皇後,請她購下。可她的回答是:“這不是我所需要的東西。當今邊境屢屢告急,將士疲勞不堪,不若用八百萬分賞有功者。”她父母早亡,見了公卿大臣的父母,常常給予禮問。她對公主們說:“周家公主,多無婦德,失禮於公婆,間離夫家骨肉之情。這些不順的事情,你們當引以為戒。”她的表兄弟大都督崔長仁犯法當誅,隋文帝看在她的份上,準備赦免。她反對說:“國家之事,豈可顧私情!”每遇司法部門處置囚犯,她都流涕嗚咽,以示憐憫。

獨孤皇後的德,與隋文帝的德相得益彰,在男女兩界樹立了典範。

與她的德未變一樣,她關心政治的愛好也一如既往。她令宦官打聽隋文帝的舉動,若獲悉朝政有得失,便及時匡諫,從而糾正了隋文帝不少的過失。她明說不可開婦人與政的先例,實際上卻一直注視著朝政。為表示她也有管理國家的權力,每次隋文帝上朝,都同輦伴去,到殿門方止;待隋文帝退朝,又前往相接,一同返官。他們夫婦間的話題,主要是朝政,彼此談得很是投機,常所見略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