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章 履道坦坦,幽人貞吉(2 / 3)

一碗湯下肚,晏薇隻覺稍稍舒服一些,環顧四周,三尺見方的囚室,一側鋪著些幹草,上麵鋪著一方白布,散著黴味,虱蚤成群,自己剛才就是躺在這上麵的嗎?

孟伯見她看那堆草,道:“這裏也就這樣了,我已經幫你挑了最幹淨的監房。這草一年才換一次,汙穢是難免的,於是幫你墊了塊布。什麼也別想,好好睡一覺,養好身體。我在這裏幾十年,翻雲覆雨的事情見得多了,早上還在朝堂上拿著笏,晚上就在這裏戴著枷了,也有的人喝了斷頭酒馬上要問斬,一道王命下來,又變作人上人了。命這東西,誰說得好呢……尤其是關在這裏的都是大人物,誰也不知道明天會怎樣啊……”

晏薇有些好奇:“關在這裏的都是大人物?”

孟伯道:“是啊,不是犯官,就是宮裏犯罪的嬪妃、寺人,等閑人進不來的。一般的罪犯,都關在外麵的囹圄裏,一個監房十幾人,那才是……”孟伯搖著頭,沒有繼續往下說。

“原來我被關在這裏,還是逾越了呢……”晏薇輕歎,突然想到什麼,又問,“那……那黎啟臣,之前也是關在這裏嗎?”

孟伯一愣,道:“是啊,就是對麵那個監房。”

晏薇看過去,和這邊一樣大小,裏麵沒人,黑漆漆的。

孟伯又道:“天快亮了,我也該換班了,我已經關照過,不會有人找你麻煩的,唉!別多想了,歇歇吧!”

已經是正午了,但監房裏還是一片昏暗,一丈多高的牆上,隻有一個手掌大的窗,瀉下一線天光。細微的塵埃,旋舞在那一線光中,無止無歇。

晏薇蜷縮在那塊白布上,盡量不讓身子碰到那些稻草,但是令人作嘔的氣味還是一陣陣翻湧上來,暈迷的時候不覺得怎樣,此時醒著,卻覺得這氣味宛如酷刑。

父親的化玉膏果然不是凡品,傷口已經不那麼疼了,隻是一陣陣微微抽痛。頭還是昏重,身上還是發熱惡寒,先是落水受寒,後又情緒悲傷,再受刑受驚,這風邪入侵,病勢自然不會輕。若是往常,吃兩劑藥,發發汗,很快就會好,可身在牢獄,哪有這個條件。就算是刮痧點穴,也能減輕症狀,但自己這一雙手已經這樣了,又能做什麼呢……

苦難受到盡處,反而沒有了怨恨,不怨黎啟臣和童率,似乎也不恨公子珩,愛恨情仇都淡了,隻剩下淡然,隻希望時間盡快流走,這噩夢盡快結束,最好一覺醒來,一切都恢複如初……

晏薇用完好的拇指依次觸碰每個受傷的手指,探看骨頭是否折了。還好,隻有右手小指感覺不太對,似乎骨頭已斷,其他都很正常。身在獄中,又有誰能為自己接骨、綁夾板呢?算了,就算小指殘了也不礙事的,隻是小指而已……晏薇想著,又想到了黎啟臣,那時候他在對麵監房,蒙受冤屈,忍受酷刑的時候,會想什麼呢?應該不會和自己一樣,想著怎麼治傷、能不能治好吧?他有人救,自己呢?自己的救星又在哪裏……

夜又來了。

孟伯帶來了新炊的粥,晏薇吃罷,精神好了很多,問道:“孟伯,那黎啟臣,是怎麼越獄的,你知道嗎?”晏薇就是這個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性子,這個謎團困擾了他們兩人很久,若不問明白,隻怕死不瞑目。

孟伯微覺詫異,不知道晏薇為何對這黎啟臣這麼有興趣,搖了搖頭,答道:“那日不是我當班,聽說是有個黑衣人,會點穴功夫,隻點了幾下,當班的那幾個兄弟就手腳酸麻不能動了,眼睜睜看著他把人背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