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騁騖兮江皋,夕弭節兮北渚。鳥次兮屋上,水周兮堂下。
捐餘玦兮江中,遺餘佩兮澧浦。采芳洲兮杜若,將以遺兮下女。
時不可兮再得,聊逍遙兮容與。
【賞析】
在屈原根據楚地民間祭神曲創作的《九歌》中,《湘君》和《湘夫人》是兩首最富生活情趣和浪漫色彩的作品。人們在欣賞和讚歎它們獨特的南國風情和動人的藝術魅力時,卻對湘君和湘夫人的實際身份迷惑不解,進行了長時間的探討、爭論。
這首《湘君》由女神的扮演者演唱,表達了因男神未能如約前來而產生的失望、懷疑、哀傷、埋怨的複雜感情。第一段寫美麗的湘夫人在作了一番精心的打扮後,乘著小船興致勃勃地來到與湘君約會的地點,可是卻不見湘君前來,於是在失望中抑鬱地吹起了哀怨的排簫。首二句以問句出之,一上來就用心中的懷疑揭出愛而不見的事實,為整首歌的抒情作了明確的鋪墊。以下二句說為了這次約會,她曾進行了認真的準備,把本已姣好的姿容修飾得恰到好處,然後才駕舟而來。這說明她十分看重這個見麵的機會,內心對湘君充滿了愛戀。正是在這種心理的支配下,她甚至虔誠地祈禱沅湘的江水風平浪靜,能使湘君順利赴約。然而久望之下,仍不見他到來,便隻能吹起聲聲幽咽的排簫,來傾吐對湘君的無限思念。這一段的描述,讓人看到了一幅望斷秋水的佳人圖。
第二段接寫湘君久等不至,湘夫人便駕著輕舟向北往洞庭湖去尋找,忙碌地奔波在湖中江岸,結果依然不見湘君的蹤影。作品在這裏把對湘夫人四出尋找的行程和她的內心感受緊密地結合在一起。你看她先是駕著龍舟北出湘浦,轉道洞庭,這時她顯然對找到湘君滿懷希望;可是除了眼前浩渺的湖水和裝飾精美的小船外,一無所見;她失望之餘仍不甘心,於是放眼遠眺涔陽,企盼能捕捉到湘君的行蹤;然而這一切都毫無結果,她的心靈便再次橫越大江,遍尋沅湘一帶的廣大水域,最終還是沒有找到。如此深情的企盼和如此執著的追求,使得身邊的侍女也為她歎息起來。正是旁人的這種歎息,深深地觸動和刺激了湘夫人,把翻滾在她內心的感情波瀾一下子推向了洶湧澎湃的高潮,使她止不住淚水縱橫,一想起湘君的失約就心中陣陣作痛。
第三段主要是失望至極的怨恨之情的直接宣泄。首二句寫湘夫人經多方努力不見湘君之後,仍漫無目的地泛舟水中,那如劃開冰雪的船槳雖然還在擺動,但給人的感覺隻是她行動的遲緩沉重和機械重複。接著用在水中摘采薜荔和樹上收取芙蓉的比喻,既總結以上追求不過是一種徒勞而已,同時也為後麵對湘君“心不同”、“恩不甚”、“交不忠”、“期不信”的一連串斥責和埋怨起興。這是湘夫人在極度失望的情況下說出的激憤語,它在表麵的絕情和激烈的責備中,深含著希望一次次破滅的強烈痛苦;而它的原動力,又來自對湘君無法回避的深愛,正所謂愛之愈深,責之愈切,它把一個大膽追求愛情的女子的內心世界表現得淋漓盡致。
第四段可分二層。前四句為第一層,補敘出湘夫人浮湖橫江從早到晚的時間,並再次強調當她兜了一大圈仍回到約會地“北渚”時,還是沒有見到湘君。從“捐餘?”至末為第二層,也是整首樂曲的卒章。把玉環拋入江中。把佩飾留在岸邊,是湘夫人在過激情緒支配下做出的過激行動。以常理推測,這玉環和佩飾當是湘君給她的定情之物。現在他既然不念前情,一再失約,那麼這些代表愛慕和忠貞的信物又留著何用,不如把它們拋棄算了。這一舉動,也是上述四個“不”字的必然結果。讀到這裏,人們同情惋惜之餘,還不免多有遺憾。最後四句又作轉折:當湘夫人心情逐漸平靜下來,在水中的芳草地上采集杜若準備送給安慰她的侍女時,一種機不可失、時不再來的感覺油然而生。於是她決定“風物長宜放眼量”,從長計議,鬆弛一下繃緊的心弦,慢慢等待。這樣的結尾使整個故事和全首歌曲都餘音嫋嫋,並與篇首的疑問遙相呼應,同樣給人留下了想象的懸念。
九歌·湘夫人
屈原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嫋嫋兮秋風,洞庭波兮木葉下。
白兮騁望,與佳期兮夕張。鳥萃兮蘋中?罾何為兮木上?
沅有芷兮澧有蘭,思公子兮未敢言。荒忽兮遠望,觀流水兮潺湲。
麋何食兮庭中?蛟何為兮水裔?朝馳餘馬兮江皋,夕濟兮西澨。
聞佳人兮召予,將騰駕兮偕逝。築室兮水中,葺之兮荷蓋。
蓀壁兮紫壇,匊芳椒兮成堂。桂棟兮蘭橑,辛夷楣兮藥房。
罔薜荔兮為帷,薜蕙櫋兮既張。白玉兮為鎮,疏石蘭兮為芳。
芷葺兮荷屋,繚之兮杜衡。合百草兮實庭,建芳馨兮廡門。
九嶷繽兮並迎,靈之來兮如雲。捐餘袂兮江中,遺餘褋兮澧浦。
搴汀洲兮杜若,將以遺兮遠者。時不可兮驟得,聊逍遙兮容與。
【賞析】
作為《湘君》的姊妹篇,《湘夫人》由男神的扮演者演唱,表達了赴約的湘君來到約會地北渚,卻不見湘夫人的惆悵和迷惘。
如果把這兩首祭神曲聯係起來看,那麼這首《湘夫人》所寫的情事,正發生在湘夫人久等湘君不至而北出湘浦、轉道洞庭之時。因此當晚到的湘君抵達約會地北渚時,自然難以見到他的心上人了。作品即由此落筆,與《湘君》的情節緊密配合。
首句“帝子降兮北渚”較為費解。“帝子”曆來解作天帝之女,後又附會作堯之二女,但毫無疑問是指湘水女神。一般都把這句說成是帝子已降臨北渚,即由《湘君》中的“夕弭節兮北渚”而來;但這樣便與整篇所寫湘君盼她前來而不見的內容?格難合。於是有人把這句解釋成湘君的邀請語,這樣文意就比較順暢了。
歌辭的第一段寫湘君帶著虔誠的期盼,久久徘徊在洞庭湖的山岸,渴望湘夫人的到來。這是一個環境氣氛都十分耐人尋味的畫麵:涼爽的秋風不斷吹來,洞庭湖中水波泛起,岸上樹葉飄落。望斷秋水、不見伊人的湘君搔首躕躇,一會兒登臨送目,一會兒張羅陳設,可是事與願違,直到黃昏時分仍不見湘夫人前來。這種情形經以“鳥何萃兮滔中,罾何為兮木上”的反常現象作比興,就更突出了充溢於人物內心的失望和困惑,大有所求不得、徒勞無益的意味。
第二段在此基礎上,進一步深化湘君的渴望之情。以水邊澤畔的香草興起對伊人的默默思念,又以流水的緩緩而流暗示遠望中時光的流逝,是先秦詩歌典型的藝術手法,其好處在於人物相感、情景合一,具有很強的感染力。以下麋食中庭和蛟滯水邊又是兩個反常現象,與前文對鳥和網的描寫同樣屬於帶有隱喻性的比興,再次強調愛而不見的事願相違。接著與湘夫人一樣。他在久等不至的焦慮中,也從早到晚騎馬去尋找,其結果則與湘夫人稍有不同:他在急切的求覓中,忽然產生了聽到佳人召喚、並與她一起乘車而去的幻覺。於是作品有了以下最富想象力和浪漫色彩的一筆。
第三段純粹是湘君幻想中與湘夫人如願相會的情景。這是一個令人目不暇接、眼花繚亂的神奇世界:建在水中央的庭堂都用奇花異草香木構築修飾。其色彩之繽紛、香味之濃烈,堪稱無與倫比。作品在這裏一口氣羅列了荷、蓀、椒、桂、蘭、辛夷、藥、薜荔、蕙、石蘭、芷、杜衡等十多種植物,來極力表現相會處的華美豔麗。其目的,則全在於以流光溢彩的外部環境來烘托和反映充溢於人物內心的歡樂和幸福。因此當九嶷山的眾神來把湘君的戀人接走時,他才恍然大悟,從這如夢幻般的美境中驚醒,重新陷入相思的痛苦之中。
最後一段與《湘君》結尾不僅句數相同,而且句式也完全一樣。湘君在絕望之餘,也像湘夫人那樣情緒激動,向江中和岸邊拋棄了對方的贈禮,但表麵的決絕卻無法抑製內心的相戀。他最終同樣恢複了平靜,打算在耐心的等待和期盼中,走完相戀相思這段好事多磨的心理曆程。他在汀洲上采來芳香的杜若,準備把它贈送給遠來的湘夫人。
綜上所述,《湘君》和《湘夫人》是由一次約會在時間上的誤差而引出的兩個悲劇,但合起來又是一幕兩情相悅、忠貞不渝的喜劇。說它們是悲劇,是因為赴約的雙方都錯過了相會的時間,彼此都因相思不見而難以自拔,心靈和感情遭受了長時間痛苦的煎熬;說它們是喜劇,是由於男女雙方的相戀真誠深摯,盡管稍有挫折,但都沒有放棄追求和期盼,所以圓滿結局的出現隻是時間問題。當他們在耐心平靜的相互等待之後終於相見時,這場因先來後到而產生的誤會和煩惱必然會在頃刻間煙消雲散,迎接他們的將是湘君在幻覺中所感受的那種歡樂和幸福。
這兩篇作品一寫女子的愛慕,一寫男子的相思,所取角度不同,所抒情意卻同樣纏綿悱惻;加之作品對民間情歌直白的抒情方式的吸取和對傳統比興手法的運用,更加強了它們的藝術感染力。因此盡管這種熱烈大膽、真誠執著的愛情被包裹在宗教儀式的外殼中,但它本身所具有強大的生命內核,卻經久不息地釋放出無限的能量,讓曆代的讀者和作者都能從中不斷獲取不畏艱難、不息地追求理想和愛情的巨大動力。這可以從無數篇後代作品都深受其影響的曆史中,得到最好的印證。
九歌·國殤
屈原操吳戈兮被犀甲,車錯轂兮短兵接。旌蔽日兮敵若雲,矢交墜兮士爭先。
淩餘陣兮躐餘行,左驂殪兮右刃傷。霾兩輪兮縶四馬,援玉枹兮擊鳴鼓。
天時懟兮威靈怒,嚴殺盡兮棄原壄。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遠。
帶長劍兮挾秦弓,首雖離兮心不懲。誠既勇兮又以武,終剛強兮不可淩。
身既死兮神以靈,子魂魄兮為鬼雄。
【賞析】
《國殤》是屈原為祭祀神鬼所作的一組樂歌——《九歌》中的一首,內容是追悼和禮讚為國捐軀的楚國將士的亡靈。
樂歌分為兩節,先是描寫在一場短兵相接的戰鬥中,楚國將士奮死抗敵的壯烈場麵,繼而頌悼他們為國捐軀的高尚誌節。由第一節“旌蔽日兮敵若雲”一句可知,這是一場敵眾我寡的殊死戰鬥。當敵人來勢洶洶,衝亂楚軍的戰陣,欲長驅直入時,楚軍將士仍個個奮勇爭先。但見戰陣中有一輛主戰車衝出,這輛原有四匹馬拉的大車,雖左外側的驂馬已中箭倒斃,右外側的驂馬也被砍傷,但他的主人,楚軍統帥仍毫無懼色,他將戰車的兩個輪子埋進土裏,籠住馬韁,反而舉槌擂響了進軍的戰鼓。一時戰氣蕭殺,引得蒼天也跟著威怒起來。待殺氣散盡,戰場上隻留下一具具屍體,靜臥荒野。
作者描寫場麵、渲染氣氛的本領是十分高強的。不過十句,已將一場殊死惡戰,狀寫得栩栩如生,極富感染力。底下,則以飽含情感的筆觸,謳歌死難將士。有感於他們自披上戰甲一日起,便不再想全身而返,此一刻他們緊握兵器,安詳地,心無怨悔地躺在那裏,他簡直不能抑止自己的情緒奔進。他對這些將士滿懷敬愛,正如他常用美人香草指代美好的人事一樣,在本篇中,他也同樣用一切美好的事物,來修飾筆下的人物。這批神勇的將士,操的是吳地出產的以鋒利聞名的戈、秦地出產的以強勁聞名的弓,披的是犀牛皮製的盔甲,拿的是有玉嵌飾的鼓槌,他們生是人傑,死為鬼雄,氣貫長虹。
當日楚國始終麵臨七國中實力最強的秦國的威脅,自懷王當政以來,楚國與強秦有過數次較大規模的戰爭,並且大多數是楚國抵禦秦軍入侵的衛國戰爭。從這一基本史實出發,說本篇是寫楚軍抗擊強秦入侵,大概沒有問題。而在這種抒寫中,作者那熱愛家國的熾烈情感,表現得淋漓盡致。
楚國滅亡後,楚地流傳過這樣一句話:“楚雖三戶,亡秦必楚。”屈原此作在頌悼陣亡將士的同時,也隱隱表達了對洗雪國恥的渴望,對正義事業必勝的信念,從此意義上說,他的思想是與楚國廣大人民息息相通的。作為中華民族貢獻給人類的第一位偉大詩人,他所寫的決不僅僅是個人的些許悲歡,那受誣陷被排擠,乃至流亡沅湘的坎壈遭際;他奉獻給人的是那顆熱烈得近乎偏執的愛國之心。他是楚國人民的喉管,他所寫的《國殤》,包括其它一係列作品,道出了楚國人民熱愛家國的心聲。
九章·惜誦
屈原惜誦以致湣兮,發憤以抒情。所非忠而言之兮,指蒼天以為正。
令五帝使折中兮,戒六神與向服。俾山川以備禦兮,命咎繇使聽直。
竭忠誠而事君兮,反離群而贅肬。忘儇媚以背眾兮,待明君其知之。
言與行其可跡兮,情與貌其不變。故相臣莫若君兮,所以證之不遠。
吾誼先君而後身兮,羌眾人之所仇也。專惟君而無他兮,又眾兆之所仇。
壹心而不豫兮,羌無可保也。疾親君而無他兮,有招禍之道也。
思君其莫我忠兮,忽忘身之賤貧。事君而不貳兮,迷不知寵之門。
患何罪以遇罰兮,亦非餘之所誌也。行不群以巔越兮,又眾兆之所咍也。
紛逢尤以離謗兮,謇不可釋也。情沉抑而不達兮,又蔽而莫之白也。
心鬱邑餘侘傺兮,又莫察餘之中情。固煩言不可結而詒兮,願陳誌而無路。
退靜默而莫餘知兮,進號呼又莫吾聞。申侘傺之煩惑兮,中悶瞀之忳忳。
昔餘夢登天兮,魂中道而無杭。吾使厲神占之兮,曰:“有誌極而無旁。”
“終危獨以離異兮?”曰:“君可思而不可恃。故眾口其鑠金兮,初若是而逢殆。”
懲於羹而吹齏兮,何不變此誌也?猶有曩之態也。眾駭遽以離心兮。
又何以為此伴也?同極而異路兮,又何以為此援也?晉申生之孝子兮,父信讒而不好。
行婞直而不豫兮,鯀功用而不就。吾聞作忠以造怨兮,忽謂之過言。
九折臂而成醫兮,吾至今而知其信然。矰弋機而在上兮,罻羅張而在下。
設張辟以娛君兮,願側身而無所。欲儃徊以幹傺兮,恐重患而離尤。
欲高飛而遠集兮,君罔謂汝何之?欲橫奔而失路兮,蓋誌堅而不忍。
背膺牉以交痛兮,心鬱結而紆軫。搗木蘭以矯蕙兮,糳申椒以為糧。
播江離與滋菊兮,願春日以為糗芳。恐情質之不信兮,故重著以自明。
矯茲媚以私處兮,願曾思而遠身。
【賞析】
《惜誦》是《九章》的第一篇,敘述自己在政治上遭受打擊的始末,和自己對待現實的態度,基本內容與《離騷》前半篇大致相似,故有“小離騷”之稱。
全篇可劃分為五段。
從開頭至“命咎繇使聽直”為第一段,講述自己寫本篇作品的起因,那是因為有人在楚王麵前進了讒言,說自己不忠於楚國及其國君,楚王乃發雷霆之怒,疏遠了屈原,屈原憤懣之極,不禁對天發誓:我對楚王是一片忠誠,天地鬼神可鑒。屈原還設想召來五方天帝、日月星辰、山川神碉和古代正直的法官,組成一個公正的法庭,來聽取自己的申訴,並作出公正的評判。
接下來是申訴的開始,從“竭忠誠以事君兮”至“有招禍之道也”十六句為第二段,這一節是訴訟的正辭,意在闡明兩個問題:一是自己竭誠事君,專心無二;二是自己日月可鑒的一片忠心卻成了“招禍之道”。“竭忠誠”二句,是屈原說自己忠而被謗,以致被疏而離群獨處的事實。“忘儇媚”二句言自己被讒謗的原因,此實望君之參驗而考實。“言與行其可跡兮”四句,承上文之意,申說參驗考實是可以辦到的,為提出申訴作引。“壹心而不豫兮”四句申述自己言行的動機,一切皆是為楚王著想,並無他意,但卻因此招禍。
“思君其莫我忠兮”至“中悶瞀之忳忳”為第三段,述自己心情的憂苦。“思君”四句進一步說明自己是“先君而後身”,從未把寵辱放在心上,暗示既不與小人比周,也不會對君王產生二心。“忠何罪”四句意謂遇罰倒不在乎,隻是自己這樣的結果會為國人所笑,緊承上文進一步抒發自己的憤懣心情。“紛逢尤”四句由“逢尤”“離謗”過渡到欲白於君。“心鬱邑餘侘傺兮”四句緊承“莫之白”而申言之。“退靜默”四句意為:退而靜默不言,恐無人知道自己的苦心;進而大聲疾呼,又怕無人會聽。 本段著重寫自己陳誌無路的心情,即“發憤以抒情”也。君既不知,隻好“指蒼天以為正”,隻好尋厲神而占卜之,自然轉入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