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析】
題目“抽思”,取之於詩篇中“少歌”之首句。
全詩最大的特色,應該是流貫全篇的纏綿深沉、細膩真切的怨憤之情,它貫穿了詩的始終,又緊扣了詩題“抽思”,並時時與之相照應。
詩篇一開首即扣住了題目(《抽思》)——以憂傷入題,用一連串具有鮮明感情色彩的詞彙一下子將讀者引入了“憂傷”的氛圍,從而步入了詩人刻意營造的感情王國。
詩人豐富複雜的情感是隨著詩章的逐步展開而漸次委婉吐露的。詩篇先從比喻入手,描述了詩人的憂思之重猶如處於漫漫長夜之中,曲折糾纏而難以解開,由此自然聯係到了自然界——“謂秋風起而草木變色也”(朱熹語);繼而寫到了楚懷王,由於他的多次遷怒,而使詩人倍增了憂愁,雖有一片赤誠之心,卻仍無濟於事,反而是懷王多次悔約,不能以誠待之。詩人試圖再次表白自己希冀靠攏君王,卻不料屢遭讒言,其心情自不言而喻——“震悼”、“夷猶”、“怛傷”、“憺憺”,一係列刻畫內心痛苦詞語的運用,細致入微地表現了詩人的忠誠與不被理解的窘迫。“望三五以為像兮,指彭鹹以為儀”,“善不由外來兮,名不可以虛作”,——一番表露,既是真誠的內心剖白,也是寄寓深邃哲理、予人啟迪的警策之句,賦予詩章以理性色彩。
“少歌”後的“倡曰”部分,敘述角度有所轉換。這部分以由南飛北的鳥兒作譬,刻畫了詩人獨處漢北時“獨而不群”、“無良媒”的處境,其時其地,詩人的憂思益增;“望北山而流涕兮,臨流水而太息”兩句,令人讀之憮然。值得注意的是,詩篇至此巧妙地插進了一段夢境的描寫,以此抒寫詩人對郢都熾烈的懷念,使讀者似乎看到詩人的夢魂由軀體飄出,在星月微光下,直向郢都飛逝,而現實的毀滅在空幻的夢境中得到了暫時的慰藉。這是一段極富浪漫色彩的描繪,讀者似與詩人一起,帶著憂思,追尋、飛翔……
詩篇最後部分的“亂辭”完全照應了開頭,也照應了詩題。詩人最終唱出的,依然是失望之辭——因為,夢幻畢竟是夢幻,現實終究是現實,處於進退兩難之中的詩人,無法也不可能擺脫既成的困境,他唯有陷入極度矛盾之中而藉詩章以傾吐心緒,此外別無選擇。
九章·懷沙
屈原滔滔孟夏兮,草木莽莽。傷懷永哀兮,汩徂南土。 眴兮杳杳,孔靜幽默。鬱結紆軫兮,離慜而長鞠。撫情效誌兮,冤屈而自抑。刓方以為圜兮,常度未替。易初本迪兮,君子所鄙。章畫誌墨兮,前圖未改。內厚質正兮,大人所盛。巧倕不斲兮,孰察其撥正。玄文處幽兮,蒙瞍謂之不章;離婁微睇兮,瞽以為無明。 變白以為黑兮,倒上以為下。鳳皇在笯兮,雞鶩翔舞。同糅玉石兮,一概而相量。夫惟黨人之鄙固兮,羌不知餘之所臧。任重載盛兮,陷滯而不濟。懷瑾握瑜兮,窮不知所示。邑犬之群吠兮,吠所怪也。非俊疑傑兮,固庸態也。文質疏內兮,眾不知餘之異采。材樸委積兮,莫知餘之所有。重仁襲義兮,謹厚以為豐。重華不可遌兮,孰知餘之從容!古固有不並兮,豈知其何故也?湯禹久遠兮,邈而不可慕也?懲違改忿兮,抑心而自強。離慜而不遷兮,願誌之有像。進路北次兮,日昧昧其將暮。舒憂娛哀兮,限之以大故。
亂曰:浩浩沅湘,分流汩兮。修路幽蔽,道遠忽兮。懷質抱情,獨無匹兮。伯樂既沒,驥焉程兮。民生稟命,各有所錯兮。定心廣誌,餘何所畏懼兮?曾傷爰哀,永歎喟兮。世渾濁莫吾知,人心不可謂兮。知死不可讓,願勿愛兮。明告君子,吾將以為類兮。
【賞析】
本詩作於屈原臨死前,一般認為是詩人的絕命詞。
詩篇開首先刻畫詩人南行時的心情,兩句極度表述憂鬱、哀傷心理的詩句,一下子扣住了讀者的心弦:“傷懷永哀兮”、“鬱結紆軫兮”,——表明詩人在初夏時節步向南方時,悲憤的情緒已達到了難以自抑的地步。客觀環境對此時人物的心緒起了極好的襯托作用。
如果詩人在臨終前的心態僅僅隻停留於這種悲哀的水準上,那麼,無論詩篇本身還是詩人的形象,都難以令人產生共鳴和敬慕。詩人的與眾不同之處在於:他沒有將筆墨僅僅訴諸於個人遭遇的不幸與感傷上,而是始終同理想抱負的實現與否相聯係,希冀以自身肉體的死亡來最後震撼民心、激勵君主,喚起國民、國君精神上的覺醒,因而,詩篇在直抒胸臆之後,筆鋒自然轉到了對不能見容於時的原因與現狀的敘述。隨之出現的是一係列的形象比喻:或富理性色彩——“刓方為圜”、“章畫誌墨”、“巧倕不斵”——以標明自己堅持直道、不隨世俗浮沉的節操;或通俗生動——“玄文處幽兮,蒙瞍謂之不章”、“離婁微睇兮,瞽以為無明”、“鳳皇在笯兮,雞鶩翔舞”、“同糅玉石兮,一概而相量”、“懷瑾握瑜兮”、“邑犬之群吠兮”——用大量生活中習見的例子作譬,以顯示自己崇高的誌向與追求;這些比喻集中到一點,都旨在表述作者的清白、忠誠卻不能見容於時,由此激發起讀者的同情、理解與感慨,從而充實了作品豐厚的內在蘊含力,使之產生了強烈的感染力。正是由於有了上述一係列感情的鋪墊,故而作者發抒臨終前的慨歎便有了厚實的基礎與前提,詩篇正文末段的“舒憂娛哀兮,限之以大故”,人們讀來也便更覺悲慨而泫然了。
最後部分的“亂辭”,可以說是詩人情感達到高潮的表露。在前麵曆述現狀、原因、心情等以後,詩人至此發出了浩歎與歌唱,它是全詩內容的總結與概括,也是詩人心聲的集中傾訴。毫無疑問,在詩人看來,悲哀是悲哀,理想是理想,決不能因為自己行將死去而悲痛至放棄畢生追求的理想,唯有以己身之一死而殉崇高理想,才是最完美、最圓滿的結局,人雖會死去,而理想卻永遠不會消亡。故而詩人最後唱道:“知死不可讓,願勿愛兮。明告君子,吾將以為類兮!”
通讀全詩,我們發現,本篇在語言上有一個十分鮮明的特點,似有別於《九章》其它篇(《橘頌》除外):全詩句子大都不長,顯得簡短有力,讀上去頗有急促感。從首句“滔滔孟夏兮”到篇終“亂辭”,幾乎大多是四言句(加“兮”字為五言),——這顯然是詩人的精心設計。作為臨終前的絕命詞,詩篇這樣的處理,完全符合詩人的實際心境,或換言之,正因為麵臨自我選擇的死亡,才會有氣促情迫之感,而運用短促句,正是這種真切心境的實剖,既反映了此時此刻詩人的實際感受與心態,也在情感與表達形式上與詩的內涵渾然一體,從而使讀者產生了強烈的共鳴。詩人高超的藝術功力與匠心於此可見一斑。
招魂
屈原朕幼清以廉潔兮,身服義而未沫。主此盛德兮,牽於俗而蕪穢。上無所考此盛德兮,長離殃而愁苦。
帝告巫陽曰:“有人在下,我欲輔之。魂魄離散,汝筮予之。”巫陽對曰:“掌夢!上帝其難從。”“若必筮予之,恐後之謝,不能複用。”
巫陽焉乃下招曰:“魂兮歸來!去君之恒幹,何為四方些?舍君之樂處,而離彼不祥些。”
“魂兮歸來!東方不可以托些。長人千仞,惟魂是索些。十日代出,流金鑠石些。 彼皆習之,魂往必釋些。歸來兮!不可以托些。”
“魂兮歸來!南方不可以止些。雕題黑齒,得人肉以祀,以其骨為醢些。蝮蛇蓁蓁,封狐千裏些。雄虺九首,往來倏忽,吞人以益其心些。歸來兮!不可久淫些。”
“魂兮歸來!西方之害,流沙千裏些。旋入雷淵,爢散而不可止些。幸而得脫,其外曠宇些。赤蟻若象,玄蜂若壺些。五穀不生,藂菅是食些。其土爛人,求水無所得些。彷徉無所倚,廣大無所極些。歸來兮!恐自遺賊些。”
“魂兮歸來!北方不可以止些。增冰峨峨,飛雪千裏些。歸來兮!不可以久些。”
“魂兮歸來!君無上天些。虎豹九關,啄害下人些。一夫九首,拔木九千些。豺狼從目,往來侁侁些。懸人以嬉,投之深淵些。致命於帝,然後得瞑些。歸來!往恐危身些。”
“魂兮歸來!君無下此幽都些。土伯九約,其角觺觺些。敦脄血拇,逐人伂些。參目虎首,其身若牛些。此皆甘人。歸來!恐自遺災些。”
“魂兮歸來!入修門些。工祝招君,背行先些。秦篝齊縷,鄭綿絡些。招具該備,永嘯呼些。魂兮歸來!反故居些。”
“天地四方,多賊奸些。像設君室,靜閑安些。高堂邃宇,檻層軒些。層台累榭,臨高山些。網戶朱綴,刻方連些。冬有宎廈,夏室寒些。川穀徑複,流潺湲些。光風轉蕙,泛崇蘭些。經堂入奧,朱塵筵些。砥室翠翹,掛曲瓊些。翡翠珠被,爛齊光些。蒻阿拂壁,羅幬張些。纂組綺縞,結琦璜些。”
“室中之觀,多珍怪些。蘭膏明燭,華容備些。二八侍宿,射遞代些。九侯淑女,多迅眾些。盛鬋不同製,實滿宮些。容態好比,順彌代些。弱顏固植,謇其有意些。姱容修態,洞房些。蛾眉曼睩,目騰光些。靡顏膩理,遺視些。離榭修幕,侍君之閑些。”
“翡帷翠帳,飾高堂些。紅壁沙版,玄玉梁些。仰觀刻桷,畫龍蛇些。坐堂伏檻,臨曲池些。芙蓉始發,雜芰荷些。紫莖屏風,文緣波些。文異豹飾,侍陂陁些。軒輬既低,步騎羅些。蘭薄戶樹,瓊木籬些。魂兮歸來!何遠為些。”
“室家遂宗,食多方些。稻粢穱麥,挐黃梁些。大苦鹹酸,辛甘行些。肥牛之腱,臑若芳些。和酸若苦,陳吳羹些。胹鱉炮羔,有柘漿些。鵠酸臇鳧,煎鴻鶬些。露雞臛蠵,厲而不爽些。粔籹蜜餌,有些。瑤漿蜜勺,實羽觴些。挫糟凍飲,酎清涼些。華酌既陳,有瓊漿些。歸來反故室,敬而無防些。”
“肴羞未通,女樂羅些。陳鍾按鼓,造新歌些。涉江采菱,發揚荷些。美人既醉,朱顏酡些。嬉光眇視,目曾波些。 被文服纖,麗而不奇些。長發曼鬋,豔陸離些。二八齊容,起鄭舞些。衽若交竿,撫案下些。竽瑟狂會,搷鳴鼓些。宮庭震驚,發激楚些。吳歈蔡謳,奏大呂些。士女雜坐,亂而不分些。放陳組纓,班其相紛些。鄭衛妖玩,來雜陳些。激楚之結,獨秀先些。”
“菎蔽象棋,有六簙些。分曹並進,遒相迫些。成梟而牟,呼五白些。晉製犀比,費白日些。鏗鍾搖簴,揳梓瑟些。娛酒不廢,沈日夜些。蘭膏明燭,華燈錯些。結撰至思,蘭芳假些。人有所極,同心賦些。酎飲盡歡,樂先故些。魂兮歸來!反故居些。”
亂曰:獻歲發春兮,汩吾南征。菉蘋齊葉兮,白芷生。路貫廬江兮,左長保倚沼畦瀛兮,遙望博。青驪結駟兮,齊千乘。懸火延起兮,玄顏烝。步及驟處兮,誘騁先。抑騖若通兮,引車右還。與王趨夢兮,課後先。君王親發兮,憚青兕。朱明承夜兮,時不可以淹。皋蘭被徑兮,斯路漸。湛湛江水兮,上有楓。目極千裏兮,傷春心。魂兮歸來!哀江南!
【賞析】
在《楚辭》中,《招魂》是一篇獨具特色的作品。它是模仿民間招魂的習俗寫成的。其中卻又包含了作者的思想感情。
《招魂》的形式主要來自民間。古人迷信,以為人有會離開軀體的靈魂,人生病或死亡,靈魂離開了,就要舉行招魂儀式,呼喚靈魂歸來。在許多民族殘留的原始歌謠中,都有招魂歌謠。內容一般都是告誡靈魂不要到上下四方去,而應趕快回到家裏來。為此目的,自然要講講上下四方的可怖,家中的安樂。後來規範為禮儀。其儀式是由小臣舉死者衣,登上屋頂,向上下四方呼號,招喚靈魂。作為禮儀,已非原始信仰,而是“盡愛之道也,有禱祠之心焉”。古老的迷信演變為一種風俗。遠方來客,曆經艱險,剪紙為其壓驚、招魂。這倒是頗具人情味的風俗。屈原寫作《招魂》,就是模仿民間的創作,呼喚楚懷王的靈魂回到楚國來。
《招魂》當作於公元前296年,即頃襄王三年。三年前楚懷王受秦欺騙,入武關而被拘於秦,逃跑不成,怨憤而死。頃襄王三年,秦欲與楚修好,歸懷王喪,“楚人皆憐之,如悲親戚”,楚人同情懷王這個昏君,除敵愾之心外,還因懷王囚秦時,不肯割地屈服,總算有些骨氣。對比隻想苟安的頃襄王,自易引起人們的懷念。屈原曾受懷王信用,後來被讒見疏,但總希望懷王有所覺悟。懷王一死,楚國又麵臨親秦、拒秦的鬥爭。屈原寫作《招魂》,即認同楚人“如悲親戚”之情,其中自然就包含了對秦的敵愾之心。
《招魂》的結構是:一、序引,二、招魂辭,三、亂辭,總共三個部分。招魂辭中又分為“外陳四方之惡”與“內崇楚國之美”兩大部分。一般招魂辭是沒有序引和亂辭的。而且招魂辭每句結束都有“些”字,據舊注讀蘇賀切,其音與今湘南民歌尾音“囉”相近。而序引、亂辭語氣詞都用“兮”字,與《離騷》、《九章》等篇相同。由此可見,托為巫陽的招魂辭,主要遵從招魂的習俗要求,而序引和亂辭,則更顯示出屈原的主體色彩。以下即依《招魂》的結構,略作鑒賞性介紹。
序引一開頭,便有作者出現,自“朕幼清以廉潔兮”至“長離殃而愁苦”,當是屈原自敘。屈原從來是以清廉、服義自許的。隻是因楚王受到蒙蔽,不能“考此盛德”,而使他遭受不幸而憂愁痛苦。在這幾句之後,忽然說到“帝告巫陽曰:‘有人在下……’”,這就使人容易錯會為上帝令巫陽為之招魂的,就是這位“長離殃而愁苦”之人,也就是屈原自己。於是主張“招懷王魂說”者,一般也將前四句解為稱說懷王之詞。假設加上“上往而不返兮,朕冤結將誰訴”之類的句子,就自然過渡到招魂的事了。“帝告巫陽曰”以下幾句是對話形式,表示出招魂的迫切性。實已暗示懷王已死,靈魂招來也不能複用。這幾句有多種斷句法,但大意都是:帝命巫陽下招——巫陽推辭——巫陽受命下招。這三層意思是大家公認的。
作為《招魂》主幹的是巫陽的招辭。招辭的第一部分寫東、南、西、北、天上、地下的可畏可怖。這裏取用了許多神話材料,寫得詭異莫測。神話的瑰奇本是具有現實基礎的,聯係這種基礎,可知想象的合理性;神話又是經過幻想加工改造的,賦予了令人眩目的奇幻色彩,更能激發起人們的審美興味。《招魂》正是如此,如寫到東方,東方是太陽升起的地方,而古代神話有十日並出烤焦大地的故事,作者用來形容東方的危險,便十分巧妙。又如寫到西方,沙漠無邊,不生五穀,無水可飲,又有赤蟻、玄蜂等毒蟲,使人無法生存。這種種描寫相當準確,使人驚歎作者具有相當豐富的地理知識,誇張的描寫並未脫離現實基矗又如寫到天上、地下,都有殘忍無比的怪物據守著。 保存了原始神話中的神秘性和原始性的特點。
招魂辭的第二部分,是寫郢都修門之內的豪華生活。作為前一部分的強烈對照,這一部分基本寫實。從近年許多楚墓的發掘,完全可以證實其寫實性。這一部分展示了故居的宮室、美女、飲食、歌舞、遊戲之盛,描寫了那種無日無夜的享樂生活。作者的描寫是具體生動的。如寫宮室園圃,既總寫了建築的外觀、布局,池苑風物,又詳寫室內的裝飾、布置,以及處於其間的人的活動——主要是美女的活動。又如寫飲食,多種多樣的主食、菜肴、飲料一一列舉,且加形容:“臑若芳”、“酎清涼”、“厲而不爽”,讓人感到的確是美味佳肴。文章中時時點染以人的活動、感受,更為傳神。如寫飲食、歌舞之餘,“士女雜坐,亂而不分些。放陳組纓,班其相紛些”;寫賭博的場麵“分曹並進,遒相迫些。成梟而牟,呼五白些”。將那種不顧禮儀、忘乎所以的情形,那種捋袖揎拳,呼五喝六的神態,窮形盡相地描繪了出來。寫得最精彩的,要數對美人和風物的刻畫。如寫美女說:“美人既醉,朱顏酡些。嬉光眇視,目曾波些。”寫人著力寫眼睛,是《詩經》已開始了,《碩人》便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之句,而這裏則發展為寫挑逗的目光,流動的眼波,更為巧妙生動。整個的美人醉態,猶之一副“貴妃醉酒”圖。又如寫到苑中之景,說:“川穀徑複,流潺湲些。光風轉蕙,泛崇蘭些。”溪流蜿蜒,汩汩有聲,微風挾著陽光,搖動著香草,泛起陣陣清香。“光風”二字語簡義豐,形容極為準確。這兩句確實是當之無愧的名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