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看到頭先那個郎中,何時走的都不知,是他也無能為力,故而不及人醒便離去了?
高濬呆呆地瞪著眼,好似沉入了一個久遠的夢中,而外界的一切都與他再無關聯。
一股複雜的情緒湧上心頭,朵雅猛然回過神來,她急忙垂下眼睫,將眸中慌亂遮蓋得密密實實,然後退開幾步,低低道:“那……東家早點歇息。”
直至她的腳步聲去得遠了,高濬才抬起手,極其緩慢地扯了帕子擦拭嘴角。
你大爺的!
裝個傻子這麼累……
未幾,鋪子裏的師傅們來了,看到的高濬情形便與朵雅所見一般無二。
“這……東家這是……”佐朗指著高濬,望著莊嶠,聲音抖得說不出完整的話。
莊嶠耷拉個頭,麵色沉凝:“就是您看到的情狀。東家體內之毒太過毒辣,人雖蘇醒了,卻似乎神識不明。”
“那個郎中呢?這半日了,怎不見了他人?”佐朗翹著胡子,又急又怒。
莊嶠歎氣:“走了。”
“這算什麼?還道他醫術高明,那金針也拿得似模似樣,卻原來……”
“他隻說可讓東家醒過來,會產生如此後果,恐怕他也未曾料到。”
佐朗搓手:“那……這……這可如何是好?”
室內氣氛一時僵住。
一技師忽道:“看來,還是得去找祭司!”隻是話一出口,他又大搖其頭,深深歎息,“我們且蘭族祭司有一雙生死肉骨的聖手,若得他一針一藥,便是那犎戎老祖賜予的福氣,隻是……唉!祭司不曾設館行醫,且雲遊四海,輕易不能得見。”
高濬在床裏聽見,心頭一聲冷哼。
莊嶠看了一眼他的後腦勺:“祭司不是主持了永安侯夫人葬禮嗎?興許還在使君府裏,我這便去請來。”
佐朗搖手:“找不到了。方才我便著人去打聽過,祭司早走了。唉!東家,究竟是誰要害你?”
誰害的公子,莊嶠自是不予多談,但也不能一句不說:“公子不小心衝撞了江湖中的一個人,那人心腸極為歹毒。這事我會去處理,為今之計,是先給公子祛毒。師傅們若有祭司的消息,望一定來告知。鋪子裏的事,也請諸位師傅盡心。”言罷,恭敬地行了一禮。
又一技師摸著兩撇小胡子道:“我倒有一人……”
“誰?”佐朗急不可耐。
“石樸子。”那技師道,“隻是他與祭司一樣行蹤不定……”
“那你還廢什麼話!”佐朗氣得瞪眼。
高濬縮在被子裏的拳頭捏得死緊。
待得師傅們走後,他讓莊嶠把朵雅送來的那碗粥端出去倒掉了,自己另要了吃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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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柳畔,夜未央。
朵雅向著麵前的背影恭敬跪伏:“侯爺。”
“如何?”
“東家亥時正蘇醒,但神識不清,貌似癡呆。”
“哦?”瘦長的身軀往前走了一步,似乎很滿意這樣的結果,“一直如此?”
朵雅垂下的眼睫裏閃過一絲別樣的光:“一直如此,大師傅欲請祭司前來診治,奈何未曾尋得。隨莊嶠來的那郎中也不知去向。”
月光自柳梢灑落,照見玉色臉上一抹妖冶的笑:“繼續留意!”
朵雅應是,起身,江風拂麵,絲絲寒涼,浸人肌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