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如今，身側的人已離自己而去，小尾巴也……
想起裴勱，紫蘇心裏像是被鈍了的鋸子拉扯過一樣，痛得她不自禁把胸口抵在了油桐木上。
江水奔湧，她就像這一段浮木，失了生機，任由飄蕩……
“怎麼了？”高濬一雙眼瞟來，沒放過她半點神情。
紫蘇甩甩頭，笑笑：“沒什麼，有點累，想歇歇。”
高濬抿唇，把眼底狐疑的光投向了江流，任它幽沉黯淡……
約莫一個時辰後，兩人漂過一段如蛇形般蜿蜒的江灣，一股激流湧來，將他們衝出江心，衝進一條斜出的支流。那裏水淺，兩人便將油桐木推搡到了江邊的砂礫上。
回頭望去，青山依依，江水漫漫，再看不見蒙麵人的影子，兩人俱皆長舒了一口氣。
紫蘇搖搖晃晃爬上岸去，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隻覺渾身骨頭似散了架，再沒力氣動彈了。她費力喘上幾口氣，拔開被油紙包裹著的包袱，取出水囊來遞給高濬，後者搖頭反推給她，她便不再客氣，喝了幾口水，然後再遞給他。須臾，皺了眉道：“也不知莊嶠尚在何處。”
高濬搖頭：“我們已過到江這麵，他不識水性，我不好呼啾啾來與他聯係。不過，他會在某處等待的。”
“他該不會碰到蒙麵人吧？”紫蘇又複擔憂，她覺得這不是沒可能的事。
高濬給她一個安撫的眼神，道：“莫擔心，莊嶠很機警，知道如何應對。”默了默，看一眼她那包袱，又道，“你還有衣裳吧？去把身上的換掉。”
紫蘇微訝。采默給她的這張油紙極大，包袱裹在其中，隻濕了一點邊角，裏麵還剩了那套婦人衣衫，自然是幹爽的。她沒想到這人如此心細。
但是，此時此處哪裏是顧及這些細節的時候？
“算了，此處不宜久留，我們還是快點走吧。”說著，她便重新將包袱裹好搭在了肩上，然後站了起來，但一下卻愣了住。
時已近仲秋，日頭尚有餘熱，身上所穿衣衫輕薄，被水打濕後緊貼在肌膚上，其下包裹著的身材便顯露了出來。
“我去換衣裳！”她落荒而逃。
高濬勾唇。還真是美得不可方物！肌骨亭勻，雙腿筆直修長，從脖頸到肩背，從肩背到纖腰，從纖腰到翹臀，無一處線條不柔美，無一彎曲線不玲瓏。胸前裹了束胸布，然而到底擋不住青春的勃勃生機，現出了一痕淺淺的丘隆。
她整日整夜地纏著那塊布不難受嗎？他心道。
紫蘇換好衣裳，從隱身的灌木叢後出來，隔著一棵大樹探頭一看，沙灘上空空蕩蕩。
人呢？
“公子！”她急忙大喊。縱然沒有蒙麵人追上來，這密林中也危機四伏，千萬大意不得。“高公子！高濬！”
“我在這！”隔著樹蔭，高濬的聲音從另一邊傳來。
她趕緊跑過去，卻見他握著匕首，站得筆直，似是渾身僵硬，而前麵一尺開外的草地上，正昂首挺立著一條蛇，噝噝吐著信子，蛇眼眈眈，王者霸氣。
毒蛇！一種能朝人眼睛噴射毒液的毒蛇！一旦被其毒液噴中，必渾身麻木，繼而死亡！
“小心眼睛！別讓它噴到！”她驚喊，隨即拔了銀針在手。
高濬死盯著那蛇，語氣還算淡靜：“我撒了驅蟲粉，它不敢過來。”驅蟲粉是在那個死去的采默身上拿的。
“那你盯著它做甚？”與一條毒蛇對峙很好玩嗎？
“那邊有棵野果樹，我想過去摘來我們吃。”
紫蘇抬首，果見不遠處一棵野果樹，果子紅通通，誘人味蕾。
“既然如此，你走過去便是了，它不會怎樣的。”
高濬鬆了鬆已握得緊繃繃的手指，身子卻沒動：“你確定？”
紫蘇暗暗翻了個白眼，正待將銀針飛出去，他卻又跨出了腳步，到距離那蛇稍近點的位置，手中匕首一個虛晃，那蛇脖頸一縮，起勢反應，匕首便結結實實地揮了上去。蛇頭蛇身斷作兩截，摜在草叢裏。
“還是這種辦法一勞永逸。”高濬揚揚匕首，哈哈笑著往那棵野果樹走去。
但是下一瞬，他唇邊的笑意尚未來得及消失，便覺著身子似乎向下一矮，紫蘇的驚駭聲已然響起：“沼澤！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