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珍當然樂意得不得了:兒子的前程不用再操心。賈璉倒是有點可惜,卻也能理解堂兄的心思:帶個小輩方便使喚啊。
卻說無憂回到自己房裏,李紈喜滋滋地迎了出來。
李夫人那侄女首選目標是太子以及太子妃娘家的子侄,這次“得償所願”終於不再來叨擾。李紈也不用再到王夫人跟前一起陪客——李夫人愛打聽消息,李紈父親又是國子監祭酒,每次見麵總是被問東問西,李紈焉能不煩?
李紈這心思都外露了,無憂也笑,“能安生過幾天日子也不容易。”在書房裏沒翻上幾頁書,賈蓉便跑來報道了。
十五、六歲的蓉哥兒麵上此時可沒有半點苦逼相。聽他老子說堂叔要帶他見世麵——去見太子和六皇子,蓉哥兒別提多興奮,因此麵對無憂時也無比恭敬。
自此以後,蓉哥兒便成了無憂身邊的小管家。
無憂跟太子與六皇子見麵說話,蓉哥兒就在外麵跟兩位皇子的心腹一起守著,一來二去也聽說了不少“趣事”。
無憂帶著賈蓉走動了幾次,太子果然主動問,“這個也沒成婚?”
無憂道:“是啊,殿下隨便給找個踏實的明白姑娘就好。作為謝禮,殿下稍微提攜這姑娘的娘家便是。”
太子大樂,“你這是賴上我了?”六皇子也在,因此他就沒一口一個“師傅”。
而六皇子早就見怪不怪:有時,他都覺得比起他這個正經兄弟,二哥跟賈珠才更像是一家人。聽聽,這什麼破事兒都能推給二哥,二哥還興衝衝地接下了。
話說甭管多忙,隻要親口答應師傅的事兒,太子一定特別上心。太子妃見得多了,也就徹底麻木。
幸虧太子和賈珠見麵,總有旁人在,而且好幾個月下來,兩個人一直“清清白白”。每次見過賈珠,太子的心情總是不錯,癮頭也不再頻繁發作,因此太子妃決定……裝不知道,同時善待賈元春。
賈元春的確是個聰明姑娘,親近她這個太子妃,卻盡量遠著太子。這樣的姑娘,太子不提照顧,太子妃也會拿出幾分真心教導一下。
卻說一個月之後,太子還真給賈蓉挑了個媳婦:太子衛率副統領的長女。
賈蓉是寧府長房長子,他的媳婦就是將來的宗婦,沒點才智和手段的女孩子根本無法勝任。
說起挑選這個姑娘的緣由,太子跟無憂解釋道,“以前……這是我六弟心腹愛將的填房,咱們這次是橫刀奪愛了。”
無憂拍手道:“奪得好。”就看賈蓉跟人家姑娘來不來電了。無憂為了完成任務,免不了拉郎配,但他不會枉顧兩個當事人的願望。事實證明無憂也是白擔心了。
他挑了個酒樓,跟太子在包廂裏高座,看著賈蓉與人家姑娘,以及姑娘的哥哥“偶遇”。
果不其然,彼此都很滿意。女孩子出身才學品行都很好,還有幾分姿色,可……驚鴻一瞥之下,將來的夫婿竟然遠超她想象的……俊朗……女孩子臉都紅了。
賈蓉本就對這婚事十分情願,女孩子的長相也超出了他的期待,他也……臉紅了。
其實,女方家裏對這門婚事原本略有微詞的,不過真正見過賈蓉,心裏就平衡了。
因為跟著堂叔見了世麵,賈蓉不說脫胎換骨,氣質上卻有了不小變化:連太子和六皇子都能抬頭不見低頭見,這個俊俏的少年哪裏還能輕易怯場?
沒了畏懼之心,談吐舉止就很能看了。再加上外表和出身,賈蓉可是妥妥的才俊相。消息傳回來,女孩子的爹媽自然痛痛快快地認了這女婿。
話說,看著一對兒小男女彼此有意,太子還調侃無憂,“師傅可真會帶孩子。”
無憂道:“當然。臣這幾輩子親手帶出來最得意的那個,就坐在臣身邊。”
太子就不說話了,抬手一杯酒……一口悶了。
不過無憂卻知道太子其實挺高興的,於是他趁熱打鐵道,“殿下,臣也要好好誇誇您。您都逼得那群老家夥非得出邪門歪道才能扳下來,因為正經跟您鬥法,他們打不過。”
太子頓時喜憂參半,“最後我還是中招了……”
“一計不成再出陰招,您得防備這個。前世也是聖上發現您不對勁兒,才真正正視起那些老臣們的陰毒心思。他們已經讓聖上壓製了一輩子,將來總是想要舒展舒展筋骨的。”
太子點了點頭,旋即自嘲一笑,“師傅,教我學問武藝的可不止您一個,但隻有您一直為我著想。”
太子這番話無憂也不覺得肉麻:他說的是實情嘛。
君權臣權可是永恒的矛盾,太子的其餘老師也是臣子,當然要自發維護他們那個集團的利益。無憂跟他們都不一樣,他跟誰合得來就相著誰。
回到榮府,無憂在泡澡的時候打開係統一查,立時樂了:給賈蓉解決了終身大事,居然加了一年的壽命。
瀟瀟又來解惑,“這門婚事指得好,因為他倆很合得來,將來更是差不了。元春那邊你催催太子唄……我發覺你這便宜兒子很擅長當紅娘。”
無憂太讚同了,“他比我合適這活兒!你看這任務我基本上全都推給他了啊。”
“所以說人啊……還是得多做點好事兒。”
“是,這回我完全可以坐享其成。”無憂稍微有點遺憾,“要是你能陪在我身邊就更圓滿了。”
“你以為我不想?想願望成真,拿業績說話。”
“哦。”連洗澡時都不忘激勵我,無憂又樂了。
兩個人正打打鬧鬧,無憂發覺自己又多了筆“收入”……一查來源,居然來自秦可卿。
話說這一輪裏賈蓉親娘多活了十來年,前幾年才撒手西去。賈蓉如今說親因為他守孝滿了三年;賈珍覺得沒了老婆反而自在,於是也裝模作樣地為了正妻三年沒續娶。
結果這一次陰差陽錯,賈珍居然打算讓秦可卿做填房。
不提秦可卿真正的身世,就說一個一直依附寧府的小官養女,能給寧府大老爺做填房,也是高攀了。
賈珍不過三十多歲,又生得一表人才,在大多數人看來,這是門好親。
係統顯然也這麼認為。賈珍固然王八蛋,對秦可卿也是有幾分真情意的,沒準兒這一輪裏秦可卿就有本事讓賈珍稍微收斂呢。
再說無憂也不是死人。既然這次要做月老,而且秦可卿這婚事與他有關,隻要他在一天,就得包管“售後”。
如果說不服賈珍,他還可以揍服他。體力不成,但無憂的戰鬥技巧全都深刻在記憶裏,這幾十年下來已經有了真正高手的大巧不工的意思,招式未必好看卻十分高效。
話說賈珍與賈蓉父子先後成親……肯定是賈珍先來,娶了秦可卿之後正好忙活賈蓉的婚事——誰讓賈蓉的嶽家分量不同。
這門婚事是他們榮府的珠大爺煩勞太子指來的,據說成婚當天太子這個大媒都會到場……這也是賈珍急著迎娶秦可卿的原因之一。
於是在一年的時間內,寧府添了兩位女主人:秦可卿比她兒媳婦還小一歲……不過這兩個明白人相處得很不錯。
考慮到兒媳婦的娘家,賈珍這次不會再“爬灰”了。
轉眼到了第二年夏天,長江在汛期又發了水,京杭運河與長江交叉的部分簡直損傷慘重。
太子領命南下賑災,他不僅要了六弟作陪,更要帶上無憂,而這個時候太子妃剛查出有孕……
太子也是聰明,立即通過六弟向六弟的生母德妃娘娘求援。也就是德妃死得早,不然在前幾輪裏貴妃不會那麼得意,六皇子也不至於憋氣了那麼年。
為了親兒子的前程,德妃責無旁貸。太子在帶眾人離京時,也走得安心。
等太子儀仗到了河南,無憂終於把六皇子拉到身邊,將這些年忠順王以及貴妃的各路明槍暗箭的陰招大致跟六皇子說了一遍。
六皇子反應極快,“莫非……這就要鋌而走險?”
“亂民都是現成的,不說別人,就說忠順王就曾在西南鎮守多年,貴妃娘家又不是沒出過正經的大將,如今還不到人走茶涼的地步……這些都加在一處,王爺覺得如何?”
前幾輪裏,不過四五年之後聖上就退位了。此次能收拾掉忠順王那一批人也算是一了百了。之所以選在此時發作,那是因為無憂若是忠順王,也會抓緊機會,再搏上一回——難不成所有的算計都失敗之後,坐等太子上台大清算?
話說太子與忠順王這群人鬥了多年,聖上光看見寶貝兒子過得不容易,哪裏讓聖上有半點危機感?指望聖上來遏製太子完全沒希望。
無憂這番話完全說服了六皇子。
等太子儀仗過了長江,進了金陵境內,已經能看到源源不絕,拖兒帶女往城裏跑的災民。
太子進城連夜召見官員,定下視察堤壩的日子,然而就在某天太子心血來潮離開金陵城去看一看災民暫居的窩棚和粥場之際,天降暴雨,太子與緊隨太子的三千精兵全都被堵在了一處鎮子裏。
這個鎮子遭災不重,房舍大多能住。帶著三千精兵的太子到來,當地士紳連忙讓出了自家的宅院,而大雨一下都是大半天。
入夜後,太子在屋裏正泡腳,無憂直接闖了進來,“殿下,不對勁兒,我要去探一探。”
話音剛落,六皇子也衝了進來,一見這仗勢,也不隱瞞,“斥候放出去一直沒回來。”
無憂點了點頭,“給我預備戰甲,我帶人出去瞧瞧,蓉哥兒也跟我去。二位先等我的消息。”
瀟瀟說了,這次忠順王他們下了血本,而金陵那批勳貴不支持卻也不反對,總之就是默默圍觀卻不肯主動給太子提個醒。
所以說太子早年收了這幫人的銀子卻沒給人家好臉,終於得到了報應。
太子猛地起身,光腳站在地上,“師傅!不行!”
無憂眉頭都沒皺上一下:一次掉馬叫意外,次次掉馬就是日常了。
六皇子卻再次把下巴掉到了腳麵上:目瞪口呆的神情足足維持了數息。他才回過味兒來似的,問了一句,“師傅?榮國公?”
無憂不接話茬,隻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二位等等老臣的消息。”其實就是默認了。
太子直接就把懷裏的令牌交了過來,“都靠師傅了。”太子也曾領過兵,但在這種時候他更信任他的師傅。
六皇子可不是上一輪裏那位戎馬半生的帝王,麵對一個借屍還魂且經驗豐富的老帥兼大將,他也直接分出一半親兵,讓他的人跟著無憂出去看看。
無憂深知殼子不給力,本想調集精銳直擊,擒賊先擒王——沒錯,這次帶兵前來行刺的正是“老相識”,忠順王的長子,外加貴妃娘家的一個擅長兵事的族人。
刺殺太子,若是泄露,肯定是掉腦袋的事兒。忠順王這邊若不拿出誠意,不押上個夠分量的“肉票”,誰肯出力出錢出兵跟他幹?
因此忠順王長子親來,就在意料之中了:帶著三千精兵的太子,不是派出百來人的刺客團就能解決得掉的。
有瀟瀟幫忙,無憂選準了方向,來了場奇襲。
無憂當賈珍、賈璉和賈代善的那三輪,無論個人戰鬥力,還是用兵領兵練兵都極有心得。然而頂著瓢潑大雨,直擊對方的“指揮部”,無憂在成功捉拿忠順王長子的時候,肩上還是中了一箭。
這一箭帶毒。
換個健康的殼子,養上些時日也就罷了,可賈珠的身體顯然撐不住。眼見要完蛋,無憂直接紮進係統找瀟瀟去了,“怎麼辦?我沒完成任務。”
“沒什麼大事。”瀟瀟安撫他道,“賈珠想多活五年,也不過是為了媳婦孩子前途謀劃,你再次救了太子,太子能不照顧好整個榮府?因此賈珠本人挺滿意,他願意按照約定交付報酬。不過作為回報,我得給他點好處,你也得接下一個稍微棘手點的任務。你趕緊跟太子交代下遺言吧,你這便宜兒子都快要哭死了。”
似乎還真沒啥大事,無憂徹底放心,“他難過個啥,遲早再見。”
從係統裏出來,無憂說話已經頗為費力,而太子和六皇子正一起守在他床前。
無憂心說交代“遺言”還是得言簡意賅,“殿下,您女兒和北靜王……”
太子眼圈已然紅了,“都答應,我答應,我什麼都答應!”
六皇子也是難受,有心勸解一下,但又無從勸起。
無憂奮力拍了拍太子的手背——他是想拍,但在太子感覺起來,卻是像鴻毛一樣輕輕拂過……
無憂望著太子的眼睛道:“殿下替我照顧我女兒,還有蓉哥兒和蘭哥兒,其他人……過得去就成。”
太子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無憂忽然擠出個笑容,“咱們師徒緣分未盡,您……不必哀傷。”這句話幾乎隻有太子一個人聽得到。
這也是無憂在本輪裏說出的最後一句話。
之後他就被瀟瀟踹到了新任務裏。
前後沒有一點防備……這次他穿成了賈政,至於任務……看清楚屏幕上的幾行字,無憂徹底無語:欲成仙?這是什麼意思?想成仙的也是賈敬,不是賈政吧?
無憂撫著額頭,心說果然沒完全完成任務,下一個就立即微妙起來。不過沒看到金手指說難度也為時尚早,而瀟瀟則告訴他正在給他加載金手指,讓他稍安勿躁。
無憂拿起桌上的莊子,隨便翻了兩頁,就聽小廝小跑著進來,“老爺,太子到了!現在……現在……直奔珠大爺的院子……”
我去!不是我想象得那樣吧?
瀟瀟冷靜地刷出一行字,“就是你想象的那樣。”
無憂衣裳都沒換,快步來到賈珠的院子,此時賈赦、賈珍賈璉已然齊聚,他是來得最晚的。
而那個明黃色的身影正緊緊抓著賈珠細瘦的手,邊上站著有點無所適從的太醫——對了,上一輪裏就是這位大夫給他調養的身子。
無憂扭頭看向賈珍,賈珍會意,搖了搖頭:這是賈珠要沒救的意思?
太子忽然扭過頭,冷冷盯著無憂道,“長子病入膏肓竟不聞不問?”
無憂忍不住輕咳兩聲,就在太子越發不耐煩且臉色越發難看的時候,他輕聲道,“殿下,別來無恙。”寧榮兩府上下都是管太子叫太子,唯有無憂一直稱呼太子為殿下。
太子那神情立時僵在了臉色,先紅又白再紅……
瀟瀟在還未完全搭建好的係統裏已然笑開了花,“師徒深情的小船說翻就翻,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