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1)(1 / 2)

第十七章 (1)

一星期過去了,羅切斯特先生遝無音訊。十天了,他還是沒出現。費爾法克斯太太說,要是他從裏斯直接去倫敦,再從那兒到歐洲大陸,在接下來的一年裏不見到羅切斯特先生,她也不會感到驚奇。聽到這話,我心裏開始奇怪地發冷,而且有所失落。我是怎麼克服這段難耐的期待,——我把羅切斯特先生的行動看作我有理由十分關心的事,我又是怎麼解除這個錯誤想法的,真是奇怪。

我繼續一無既往地幹我白天的工作,可是腦子裏時時閃過模糊的警醒,提出一些為什麼我要離開桑菲爾德的原因。我覺得沒有必要阻止這些思想,或許有一天它們會實現。

在羅切斯特先生走了兩個多星期後的一天,費爾法克斯太太收到了他的信。

“這是主人寫來的,”她看了信封說,“我看現在我們就可以知道他是否要準備回來了。”

她拿出信,仔細地看,我繼續喝著咖啡,為什麼我的手會發抖,為什麼我會不自覺地把半杯咖啡灑出來,我都不想去考慮。

“是的,——有時候我想我們是太平淡了,可現在我們卻有機會要熱鬧了,至少要忙一陣。”費爾法克斯太太說,仍然把信舉在她的眼鏡前。

我給阿黛爾係緊了碰巧鬆開的圍裙,又給她拿了一個小麵包,還為她的杯子倒足了牛奶,然後若無其事地說:“我想,羅切斯特先生不會很快就回來吧?”

“他很快就要回來的——他說三天以後到,那指的是這個星期四,而且他也不是一個人回來。”

“我不知道有多少紳士淑女和他一起來,他吩咐把所有最好的臥室都收拾好,上上下下也都要打掃幹淨。要我找幾個廚房裏的幫工來幫忙。太太小姐們的使女也是要跟著來的,先生們的聽差也是必須帶著的,所以到時候屋子裏肯定擠滿人。”費爾法克斯太太一邊說著,一邊大嚼大咽地吃了早飯,就匆忙走開了,去開始做事。

在以後的三天裏,和她說的相符,非常忙。找了三個女人來幫忙,那樣地擦、刷、洗油漆麵,拍地毯,整理畫,在臥室裏生火,在爐邊晾被單和羽毛床墊,這些我在以前和以後都沒經曆過。阿黛爾在這中間簡直變野了;她叫索菲查看一下她所有的“toiletters”,她是這麼稱呼她的外衣的,把“passee”整新,把新的翻出來並準備好。至於她自己,卻什麼也不在乎,隻顧在前麵一排屋子裏蹦蹦跳跳,也無心再學習。費爾法克斯太太拉著我給她幫忙。我整天呆在貯藏室中,幫助她和廚師,學著做牛奶蛋糊,幹酪糕餅和法國糕點,捆紮野味和裝飾甜食的碟子。

預定這些客人星期四下午到達,正巧趕六點鍾的晚飯。在這一段時期裏,我沒有時間胡思亂想,我會自然而然地給推回到懷疑、警告和陰暗的猜測境地中去。這種感覺發生在當我偶然看到三樓樓梯門不知不覺地給打開(近來它一直是鎖著的),格雷斯?普爾戴著整潔的帽子、圍著白圍裙、係著手絹走出來的時候;當我看到她隻說幾句話,也許是告訴雜工們該怎樣擦亮爐柵,或者是怎樣擦幹淨大理石壁爐架或者從糊著牆紙的牆上抹去汙跡,然後繼續前行的時候。在二十四小時之中,隻有一小時她在樓下和她的仆人夥伴呆在一起;其餘的時間她都在三樓的一間很低的橡木房間裏度過,她在那兒縫縫補補——也許還獨自陰鬱地怪笑——形單影隻,就像關在地牢裏的囚犯。

這一切中最奇怪的是,整個府中,除了我之外沒有一個人注意她的習慣,沒有一個人議論她的地位或職位;也沒有一個人對她的孤獨和寂寞表示同情。確實,我有一次聽到莉亞和一位打雜女工的對話,話題就是格雷斯。”……桑菲爾德是挺慷慨,可是我的工錢還不及普爾太太拿到的五分之一。她正在存錢,每個季度都到米爾科特的銀行去。她也已經有了充足的積蓄,完全可以獨立生活了,離開這沒什麼問題可是我在想她在這兒已經習慣了,何況她還不到四十歲,又強壯,什麼事都能做。對她來說,放棄工作未免太早了。”這是莉亞的話。“她大概是個好幫手吧,”打雜女工說。莉亞意味深長地說:“她的工作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幹得了的;即使拿她那麼多工錢也夠嗆。”“是不行!”這就是回答。“我不知道主人是不是——”

打雜女工還要接著說,可是莉亞看到了我,馬上用胳臂肘悄悄地碰了一下她的夥伴。“她不清楚嗎?”我聽到那女工小聲問。

莉亞輕輕搖了搖頭,談話中止了。我從談話推測到的隻是:桑菲爾德有一個謎,而我被故意排斥在外。

星期四到了。一切工作都已經在前一天晚上準備完畢。家具擦過了,花瓶裏插好了美麗的花;臥室和客廳,都盡人所能,收拾得又新又亮。餐廳裏,櫥櫃中的餐具閃閃發光;休憩室和小客廳裏,一瓶瓶外國鮮花芬芳四溢。

下午,費爾法克斯太太穿著最好的黑緞子衣服,戴上手套和金表。因為要由她來接待客人,——引太太小姐們到臥室休息。還有,阿黛爾也要打扮起來,我允許索菲給她穿上一件裙幅很大的薄紗短外衣。至於我自己,沒有必要換什麼衣服;不會允許我離開那間我作為私室的教室,“在煩惱時刻的一個快樂的隱蔽處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