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2)(1 / 3)

第二十六章 (2)

“那把阿黛爾帶上吧,先生。”我打斷他說,“她可以作你的伴,解解你的悶。”“你是什麼意思,簡?我幹嘛要個孩子作伴,又不是我的親生孩子,她隻是一個法國舞女的私生子,況且我已說過把她送到學校去。你為什麼總跟我糾纏不清地提起她?我是說,你為什麼要讓阿黛爾給我作伴?”“你會孤獨,沉悶的,因為你剛才說你要隱退。退隱對你來說太沉悶單調了。”“孤獨,沉悶!”他十分生氣地喊道,“我看我是非得把話挑明了。我不明白你臉上露出來的是什麼謎一樣的表情。我要你伴我度過孤獨,你這下明白了吧?”我望著他輕輕搖了搖頭。在他發怒的時候冒險作出那樣的表示不同意,也是需要很大勇氣的。他忽然停止了在這屋子裏走來走去,仿佛在那兒生了根似的。他凝視了好久,我隻得把目光移開,看著爐火,竭力擺出一副鎮靜的樣子。“現在簡的性格發生了些問題。”他終於開口說話了,語氣比我從他的神情預料還要緩和多了。“那根絲我早就料到會打結,盡管他一直轉得很順利,現在終於遇到障礙了。這下該是苦惱、憤怒和永無休止的麻煩了。上帝啊!給我參天的力氣吧,讓我能夠像掙斷繩子一樣把那團絲拉斷。”他又開始走了起來。這回很快在我麵前停住了。

“你願意聽我講講道理麼?簡。”他俯下身在我身邊說道,“因為,如果你不願的話,我隻好使用武力了。”他蠻橫地說道,神情就像一個被捆住手腳很久的人,預備著不顧一切掙斷束縛的繩子。我看得出,頂多一分鍾,隻要一觸到他的怒氣,我就隻會是束手無策了。現在,時間正一分一秒地過去,我得抓住機會設法控製住他,要是一不小心露出抗拒、逃跑、畏懼的動作來,我就完了;他也完了。可我一點兒都不感到害怕,真的。我似乎感到一種發自內在的神奇的力量,那力量支持我把他約束住。這關頭是緊要和危險的,但這也正是它的魅力所在,有點兒像是印地安人坐著獨木舟漂蕩在湍急的洪流上的那種感覺,我握住他那緊抓的拳頭,撥開他那捏緊的十指,用溫和的語氣說道:

“你坐下來,你講什麼我都聽著,你要我聽多久我就聽多久,無論它是有道理的還是沒道理的。”他順從地坐了下來,但並沒有馬上開口。我已忍了許久的眼淚,那是我費了好大的勁才不讓它流出來。因為我知道他不喜歡我哭。可是現在,我認為不妨讓它們流出來,願意流多久就流多久。要是我流淚能惹他惱,那就更好。於是我鬆開緊繃的神經,讓自己盡情地哭起來。不久我就聽到他懇切地要求我安靜下來。我說看到他那麼發火,我沒法安靜下來。“我隻是太愛你了,簡,我並沒有生你的氣啊。你瞧,你把你那蒼白的小臉蛋繃得緊緊的,顯得那麼冷淡和堅決。我實在受不了啦。好了,不要再哭了,擦擦眼睛吧。”

他溫柔的聲音表明他已軟化了。於是我也安靜下來。現在他作了個努力把頭靠到我的肩上,我避開了。於是他又拉我走近他,我掙脫了。“簡!簡!”他喊到——語調讓我多麼心痛。震顫了我的每一根神經。“這樣說來,你從來沒有真正愛過我?你要的隻不過是我妻子的身份和地位,現在你覺得我已沒有資格做你的丈夫,於是你就疏遠我,碰也不準我碰你,就好像我是隻癩蛤蟆或者什麼無尾猿似的。”他說的話傷害了我。可我又不知該說些什麼或做些什麼才好。或許我本來就不應該做些什麼,也不應該說些什麼。可是我真地痛惜我傷了他的感情,於是我禁不住想在那流血的傷口塗點藥。

“我敢說我比任何時候都愛你,”我說,“可是我不能夠表現出來或者放縱它。現在我不得不最後一次這樣表白。”“什麼?簡,什麼是最後一次,難道你認為你可以天天與我見麵,同我生活在一起,卻又淡漠和遠離我?你說過你愛我的。”“不,我做不到,先生。正因為如此,我別無選擇。但你一定會發怒的,要是我說出我的選擇來。”“哦,你說吧,萬一我大發雷霆,你卻有本事哭呀。”“羅切斯特先生,我不得不離開你。”“要多久?幾分鍾是嗎?簡,去理一理你那逢亂的頭發,洗一洗你那通紅的臉蛋兒是嗎?” “我得永遠離開你,離開阿黛爾和桑菲爾德。我得重新嚐試在陌生的一切中開始另一種生活,陌生的臉,陌生的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