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2)(1 / 3)

第二十七章 (2)

當饑餓像隻禿鷹的利爪那樣深深陷入我的體內的時候,孤獨隻會是空虛的孤獨,休息也是騙人的鬼話。在一所屋子附近,我幾次走近,又同樣幾次訕訕地離開。我實在沒有勇氣舉起手敲開門。我有什麼權利要求與我毫不相幹的人來同情我的悲慘命運呢?我退退縮縮著。整個下午就在我這樣像離開了家門的狗似的到處晃悠過去了。在穿過一塊麥田地時,我遠望見前麵有一座教堂的尖塔,我連忙向它走去。就在離教堂墓地不遠處的花園中央,座落著一幢小巧別致的小屋子,我想那一定是牧師住的地方。我想到了牧師的職責——對需要幫助的人給予幫助和忠告,那些無親無故的外地人想找點活兒幹以糊口就是去找牧師幫忙的。我,也有這個權利前去尋求幫助,一個主意也好。於是,我拿出我僅存的那口氣,鼓起我的勇氣,強迫自己走上前去。到了房子前,我敲了敲廚房門。有一位老婦人模樣的人前來把門打開。我連忙問這兒是否是牧師的地方?“是的。”“那,牧師在嗎?”

“不在。”“他不久就能夠回來嗎?”“哦,不,他這次是遠足。”“那地方離這兒很遠麼?”“也不算太遠。大概有三英裏,他父親突然過世了,他被叫去,這陣子還在荒原莊呢,我想他估計還要兩個星期才能回來。”“女主人在家嗎?”“哦,除了我,這兒沒有別人。我是這兒的管家。”讀者啊,我實在沒法向她乞求幾塊麵包救救我,我拉不下臉來。我於是艱難地把腳步移開了。我又想著了那街上小鋪裏陳列著的那些麵包。我再一次解下了沙巾。噢,我隻要一塊麵包皮,一塊麵包皮暫緩解我饑餓的痛苦就可以了。我本能地轉身回到那個村子。找到了那家店鋪,我又走了進去。我也不會管是否還有別人在場,我鼓足了勇氣向那女人道:“我可以用我這頭巾換你的一個麵包麼?”顯然,她感到疑惑。她望著我說:“不,我從來不做交換生意。”我實在是沒辦法了,什麼也顧不了了。我要求換半塊,她還是冷漠地表示不同意。她說:“我又怎麼知道你的頭巾是從什麼地方弄來的。”“那你肯要我的手套麼?”

“不,我要這個幹什麼?”現在來回想這些是難受的,我知道,親愛的讀者。有人曾說過去的痛苦在回憶裏也是快樂的,可我直到今天想到那些時候的那些人和事我心中仍隱隱作痛。精神的摧殘,肉體的折磨,這種回憶實在讓我痛苦。當然我一點兒也不怨恨那些拒我千裏的人。我想他們那樣做是合乎常理並且是不得以而為之的事情。不要說穿著那麼整齊的乞丐易讓人起疑,即使是一個平平常常的乞丐也易讓人懷疑的。當然,我所要求的隻是一份工作,可他們又有什麼責任和義務要給我工作呢?他們隻是初次見我,他們並不知道我的品性如何。而那不願意用她的麵包來換得我的頭巾又有什麼不對呢?她可以覺得這樣的一件事很是蹊蹺,或者認為這是一個不平等的交易。我還是就此打住吧,實在不想再多談這個話題了。在傍晚的時候我走過了一戶農民家的房子。

我看到有一農人正坐在敞開著的門口前吃著幹酪麵包,那是他的晚餐吧,我想。我於是停了下來,問他道:“你能給我一點兒麵包嗎?我實在是餓極了。”他先是驚奇地看著我,不過他二話沒說就切下一塊厚厚的麵包遞給了我。我猜他一定沒把我看作是個乞丐,隻是有點兒奇怪這位小姐竟對他的黑麵包發生了興趣。我立即走到一塊沒人的地方,坐下開始狼吞虎咽起來。我並不奢望能在哪戶人家借宿,我於是就到我前麵提到過的那座林子裏準備過夜。可是那一夜睡得實在是不舒服。地麵又潮濕,天氣又冷,而且時不時有人過來,在附近走過,我於是不得不起身換地方,我沒有一點安全感和清靜感。在天灰朦朦亮時竟下了雨來,而且下了一整天。親愛的讀者,不要要求我再把這一天的遭遇詳細敘給你聽了。一如先前,找工作被拒絕;被拒絕,找工作。同昨天一樣,餓著肚子。不過倒是有一次,我吃了一點東西。也是在一農舍門前,我看見有一小女孩正往一豬槽裏倒一點兒冷粥,我連忙問,“你能把這個給我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