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生死陣(12-9)(1 / 3)

蘇箬看了看默言,看了看姬遙莘,又看了看娜娜。她不知道應該像誰求助,也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後背的疼痛難忍,但是此時此刻,蘇箬知道,形勢已經不允許吳德幫她抹掉那個青黑色的手印了。

那是個詛咒,姬遙莘欠吳德的,同樣也是欠蘇箬的。

姬遙莘踩過地上的業火。生死陣的邊緣在動蕩,引路人之間無法平衡,死鬥一觸即發——而且很有可能在一秒鍾之內就結束。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清楚,沒有時間再猶豫了,如果拖延下去,幾個人都會死。

姬遙莘走到蘇箬的身邊,她和蘇箬麵對著麵。

很久很久以前,久到像上輩子那麼遙遠,卻又近在咫尺,那件事情仿佛就發生在昨天,還是寒冷稀薄的空氣,還是迷幻般朦朧搖曳的火光,蒼白美麗的女孩,及腰長發遮住她半邊麵頰。

那時她說:“我叫姬遙莘。”

現在,姬遙莘將冰冷的嘴唇湊到蘇箬的耳畔說:“蘇箬,不要猶豫,快點殺死我。我知道吳德在你身上下的東西,殺了我,這些都能迎刃而解。”

蘇箬笑了笑:“怎麼可能。”

那些都是很早以前的事了吧……蘇笠推開房門,陽光從門外照進黑乎乎的屋子,蘇笠的身影像是一幅畫一樣,嵌在門框之中,穿著紅裙子的蘇笠從樓上輕輕地飄下來,如斷翅的紅色蝴蝶。蘇笠的臉又成了姬遙莘的模樣。

娜娜說話了,她說:“你姐姐是你心裏的另一半,代表你所有的痛苦。蘇箬,你快點決定吧。”

蘇箬的臉色蒼白,她閉上眼睛,身體在發抖,汗水從額上流下來,她冷得厲害,那種寒意似乎直衝著心髒而去的。

姬遙莘曾經對她說:“我一定會來救你的,相信我。”

蘇箬把黑色的刀鞘扔到一邊,在那硬木質的東西落地之前,蘇箬雙手已經握住了刀柄。她沒有用過這種刀當武器,更沒有受過專門的刀術訓練,但此時此刻已經不重要。蘇箬要打敗默言,那個最為關鍵的楔子不是這把刀,而是她自己。

蘇笠在默言的體內依然保持沉默,蘇箬的決心卻已經明白無誤地傳達給蘇笠了。

姬遙莘曾經對她說:“所以你應該也能猜到,我死了很久了。”

蘇箬忽然感覺到眼球刺痛,曾經的夢境無比清晰地浮現在她眼前了,黑夜,那條黑色的大河,河畔一邊是花海,一邊是森林。她看清楚站在橋頭的兩個女孩的臉,曾經是陌生的,如今已經熟稔——不是姬遙莘或者默言、娜娜,那就是自己和姐姐蘇笠。

可是,誰又在意呢?娜娜在懸崖邊殞命之後,她那個破舊的隨身聽,依然在播放著歌曲《dance with my father》,一年一年,無窮無盡。吳德依靠水才能生存,在他的世界裏滿是潮濕的濃霧,還有撥響一個破爛一樣的箜篌的執念。默言是祭品怨念的托生,心裏充滿對姬氏女子的恨意;如果僅僅是這樣倒還好,她想必也不曾想到她會愛上姬遙莘。正因為這種被捂死,又化作厲鬼的執念,讓默言現在比鬼更像是鬼。

所有的人都在地獄之中煎熬。

蘇箬模仿著電影裏的樣子,高舉起刀刃,橫在麵前,向默言砍過去,默言的身影一閃,在黑夜中消失了。

“小心!”吳德喊道。

吳德的聲音在清晰無誤地傳達到蘇箬的耳膜之前,蘇笠就已經告訴蘇箬,默言將會從蘇箬的背後偷襲她。所以蘇箬向後退了一步,提高了警惕。蘇笠的聲音很悲傷,她已經知道了自己的命運,但蘇笠也接受了自己的命運,她們姐妹心意相通,為了姬遙莘而自我犧牲,這是蘇箬的決定。

默言死,蘇笠也會死。可如果默言不死,姬遙莘就會魂飛魄散。像是邏輯中的非此即彼,嚴密得滴水不漏,沒有任何的僥幸和可能。

蘇箬已經來不及去為蘇笠感到悲哀,她的眼睛發漲,有種想要流淚的衝動,為她、姐姐和姬遙莘看得見,卻永遠逃不出的命運。大鍵琴的聲音又響了起來,蘇箬後退一步時,腳踩到了一個深深地水窪中,濃霧從腳底往上湧起,她知道,吳德和娜娜同時出手了。

地麵的罅隙中,枯手再度伸出來,執著地向著黑暗的天空求索掙紮。而且,這一回,手掌完全伸出來了,接著是手臂,肩膀……一具具骷髏站了起來,離他們最近的還沒有完全腐爛,能看出來是一具穿著沙俄時代馬兵製服的幹屍,蘇箬忽然想起來,這人是她曾在西伯利亞刺死的小夥子。

娜娜開始走動,仿佛是在視察她家族中的這些人,她的裙踞隨著她的步伐搖來擺去,以至於裙角沾了汙水和泥,都成了黑色的。

她開始大聲用俄文說著什麼,像是號召,又像是在念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