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年的喜事憂事(3 / 3)

與此同時,首都還未選定,也同樣給朱元璋增添了煩惱。明朝建國於南京,也就以南京為首都了。朱元璋在晚年時,又向南京內遷徙富民。直到洪武二十四年七月,朱元璋責成由工部負責遷富民5300戶到南京。

朱元璋這麼做,其實一方麵是想用他們充實京師,從而達到居重馭輕的目的;另一方麵也是想對他們進行控製,免得他們在地方上作亂。朱元璋所做的這一切都反映出了他的憂慮之心。

在朱元璋撒手人寰之前,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皇太孫朱允炆,不知他能否支撐起大明王朝的江山,也不知他能否降服眾多的長輩。朱元璋的這些擔心,在他的遺囑中也表現了出來。

朱元璋在臨終之際,為了防止出現諸王爭權鬥爭,他便在遺詔中禁止諸王至京奔喪;諸王駐蹕國中,不得到京;王國範圍內的文武吏士聽朝廷節製,唯護衛官軍聽王,其他命令與此有不符的,以此令為準。還特別申明,王國所在文武吏士,聽從朝廷節製,王府護衛官軍聽諸王指揮調遣。這也算是朱元璋為皇太孫所能做的最後一件事了。

朱元璋把大明視為自家產業,這也是封建帝國小農觀念的局限性所在。朱元璋為了使其子孫把持對明朝的統治,因此大肆鏟除異己,從而進一步維係朱家的天下。

早在封王之初,朱元璋就收到過鞭辟入裏的諫勸。擔任山西平遙訓導的浙江寧海儒生葉伯巨,曾上書指陳朝廷三大弊病:“分封太侈,用刑太繁,求治太速。”

大封王子,濫用典刑,急功近利,正說到朱元璋的病根上,但他卻認為這是用心惡毒,中傷朝廷。尤其是“分封太侈”的指責,更違背他依靠親生兒子保障朱家江山的初衷。

朱元璋當即拍案怒喝:“葉伯巨竟敢離間朕的骨肉,快快把他逮來,我要親手射死他!”後來,由於胡惟庸的勸阻才使葉伯巨免了頸上一刀,但他卻很快“病”死在牢獄中了。

想到這裏,朱元璋暗暗讚賞葉伯巨的先見之明,後悔不該對逆耳之言如此反感,並使耿忠的進言人冤死在獄中。此時,對於殺掉那麼多功臣宿將,朱元璋也產生了幾分悔意。朱元璋想:如果他們還活著,也未必敢於覬覦皇位。其實,最為可怕的不是外人,而是自己的親生骨肉!他們現在已經羽翼豐滿,不再是曾經伸手可捉的雛鳥了。

“這該怎麼辦呀?”朱元璋一遍又一遍地心口相問,“像解決勳臣武將那樣,將他們統統除掉,可我怎麼能向親生骨肉下手啊?!”

揮拳擊胸,抓疼頭皮,仍然找不到答案。憂煩困心,茶飯難進,使得年已古稀的朱元璋又一次病倒了。

大臣們紛紛進宮問安,朱元璋伏在龍床上,氣喘籲籲地囑咐道:“近者失調受疾,卿等頻來問安,禮也。堯、舜、禹、湯、文、武之世,皋、夔、稷、契、伊尹、周、召為之臣,其有誌匡王也。朕以此示卿,卿等宜竭忠修職,副朕至懷!”

朱元璋的諄諄勉勵,與其說是要臣僚對自己竭忠修職,毋寧說是要他們對皇太孫忠誠,希望他們能像周公、召公輔佐周成王一樣,對年幼的繼承人忠貞不貳。

其實,在冊封皇太孫的同時,朱元璋已經開始物色可以托孤寄命的大臣了。有一天,朱元璋向兵部右侍郎齊泰詢問邊防諸將的情況。齊泰不僅將他們的姓名、履曆、個性、功過等說得清清楚楚,而且還將各地的山川要塞及布防情況,也一一作了陳述。

齊泰一邊介紹,一邊從袖中取出了自己繪製的山川關津以及兵力部署圖。朱元璋看過之後令他感到大開眼界,他對獻圖人刮目相看,並不由得感歎道:“看來,齊泰不是等閑之輩,他是個可以委以重任的良才啊。”

按照規定,每年的四孟即孟春、孟夏、孟秋、孟冬以及除夕,皇帝都要親去太廟上香。可是眼下的朱元璋已經是步履蹣跚,行動已是十分困難了。

大臣及嬪妃們都勸皇上愛護龍體,可以派遣皇太孫代他行祭禮,但朱元璋卻執意不肯。朱元璋虔誠地相信,從一個放牛娃、乞缽僧,到大明天子,並且安享皇位30年,都是祖宗的在天之靈降福蔭佑的結果。因此,無論如何他都要親自乞求祖宗神靈,護佑自己祛病延年,保佑皇太孫福綏雙至,皇運綿長。

在4月13日的這一天,春風駘蕩,朝陽和煦,路旁枝頭的鳥兒一聲接著一聲地鳴唱著。鋪滿金色陽光的街巷也被打掃得幹幹淨淨,寬闊的街道上闃無一人,行人和小販也不知被驅趕到什麼地方去了。在浩浩蕩蕩的儀仗鹵簿導引下,皇帝的龍輦緩緩駛出皇宮,向著東南方的太廟走去。

這時的天氣已經相當燥熱了,袞冕袍服的朱元璋在侍從的攙扶下走下了龍輦,此時他已經是熱汗涔涔了。朱元璋在侍從的攙扶下,虔敬地行三跪三獻之禮,默默祈禱祖宗神靈,保佑小孫子皇位久安,保佑朱家江山千秋永固。

在休息的時候,朱元璋對隨侍的太常寺卿等說道:“當年太廟建成,祖宗神主遷入供奉。朕行罷祭禮,稍事休息,不覺睡了過去,夢見皇考喊著朕的名字,急急地說道:西南有警。朕隨即回官,果然有西南緊急邊報。足見,祖宗神明,無時不照臨朕的頭上。爾等掌管祭祀,定要加意敬慎。早晚灑掃,務必心誠事恭,以安神靈。”

臣下們諾諾連聲,然後勸朱元璋早些回宮休息,但他卻仍然流連徘徊不忍離去。朱元璋見到環立太廟庭院中的檜、柏、桐、梓等名木古樹,此時已經是盈抱合圍,亭亭如蓋,他無限感慨地指著說道:“當年太廟初建,它們不過是幼枝嫩條。經過多年的養護,不覺林蔭滿地。鳳陽皇陵一定也是如此。朕的皇考、皇妣離我而去已是五十餘載,可惜呀,朕卻不能親自到皇陵上,為他們燒上一陌紙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