墜兒低下頭,嗚嗚哭了起來。
柳岫雲被哭煩了,用腳尖踢踢墜兒,罵道:“我還沒死呢,你嚎個啥!”
墜兒仍一個勁抹眼淚。
“嗯,我曉得了,你準是在我身邊呆煩了,想找個漢子嫁出去,對不對?”柳岫雲斜睨著墜兒,揶揄道。
墜兒止住了哭聲,驚愕地望住柳岫雲。
柳岫雲拍拍墜兒的肩膀,裝出一副很關心的樣子:“我看那管馬廄的老孫頭又忠厚又勤快,脾氣也好,你倆很有夫妻相,等會我去告訴太太,把你許配給他。”
老孫頭是個五十多歲的光棍,不僅模樣醜陋,而且嗜酒如命。聽了小姐的“好意”,墜兒臉都嚇白了,她一把抱住柳岫雲的腿,期期艾艾地央告道:“小姐!不要,千,千萬不要啊!”
柳岫雲強忍住笑,問道:“那你還聽不聽我的話?”
墜兒拚命點頭。看見柳岫雲手裏的短襖窄褲,她壓低聲音提醒道:“小姐,最好等天黑透了再出去。”
2
月上中天時,柳岫雲背著一口寶劍,帶著墜兒悄悄開了後花園的角門,躡手躡腳溜出了柳府。柳岫雲把墜兒捎上,是怕半夜裏隻身外出多有不便。
柳岫雲要去的地方,是位於城東的姚家大院,確切地講,是緊挨著姚家大院的一片竹林。這姚家大院,乃前任明州刺史姚孝勇的府宅。五年前姚孝勇升任京官,舉家搬往建康,此後他的府宅一直空關著。姚家大院旁邊的竹林非常幽靜,柳岫雲把那兒當作自己練武的場所。
進了竹林,柳岫雲抽出寶劍,借著斑駁的月光舞起劍來。整整兩個月沒活動手腳了,置身於團團劍影中,柳岫雲覺得渾身舒暢。墜兒則提心吊膽往竹林外張望,生怕有人闖進來。
半個時辰後,柳岫雲收住劍勢,坐在一塊青石上歇息。就在這當兒,隔著姚家大院高高的圍牆,飄來了一陣悠揚的簫聲。柳岫雲覺得奇怪,院內無人居住,哪來這簫聲?
簫聲非常動聽,起先舒緩柔和,如微風徐來,又似流水淙淙、花香漫溢,柳岫雲聽得如醉如癡。漸漸地簫聲有了變化,舒緩中出現起伏,柔和中略帶憂傷。再往後,那起伏越來越大,淡淡的憂傷一點點變成了如泣如訴……末了,簫聲哀婉到了極至,仿佛吹簫人胸中淤積著難以宣泄的悲憤。柳岫雲和墜兒聽得淚光盈盈,正當倆人情不自禁時,簫聲戛然而止。
柳岫雲被這簫聲深深陶醉,很想看看吹簫之人,她仰臉望望圍牆,估計憑自己的輕功難以躍上去,便決定找根繩子攀上牆頭。可是,在竹林內外踅摸半晌,沒發現所需的繩子。
墜兒見柳岫雲隻顧低頭搜尋,便問:“小姐,你找啥呢?”
柳岫雲扭臉看看墜兒,突然眼前一亮,說道:“墜兒,你快把裙帶解下來!”
“解裙帶?”墜兒以為自己聽錯了。
柳岫雲肯定地點了點頭。
“在這野地裏,解裙帶幹啥?”墜兒一臉茫然。
“死妮子,叫你解你就解。”柳岫雲不耐煩地催促道,“我有急用呢,快點兒!”
見小姐動了氣,墜兒不敢再囉嗦,趕忙解下了裙帶。柳岫雲將裙帶綁在劍柄上,順手一揚,那把寶劍淩空飛起,深深插入了姚家大院的圍牆頂端。然後,柳岫雲拽著從劍柄上垂下來的裙帶,兩三下便攀上了牆頭。
圍牆裏麵是姚家的後花園。柳岫雲放眼望去,隻見一個男子的背影正繞過一株海棠樹,消失不見了。倉促之間,柳岫雲還來不及看清那男子高矮胖瘦。等了好一會兒,那男子沒再出現,柳岫雲隻得悻悻然跳下了牆頭。
也不知為什麼,柳岫雲突然對吹簫人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他是誰?多大年紀?從哪裏來?他的簫聲為什麼這樣淒楚、這樣悲涼?柳岫雲很想知道這些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