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生?眼,一開為主,再開為食。噬生?的本性,你早就知道。”連胤像打量一件世間難得一見的奇珍古董,沉沉地叫出了他的名字,“羅德,你付出的一切,跟拿到的一切,不覺得比例完全失衡麼?”

“無她……何有我。”羅德的語氣,難掩大功告成的喜悅與釋然,然,片刻後又黯淡了下去,“如果,她第一次睜開眼睛時,看到的是我……多好。”

鍾晨煊走到連胤身邊,皺眉問道:“一開為主,再開為食。難道這就是屍女的特質?她第一眼看到的人是你,所以一生對你死心塌地,視你為主人。你割下了她的頭顱,讓她再次‘死去’,羅德用盡方法,讓她複活過來,當她第二次張開雙眼時,見到的第一個人便會成為她的食物?”

“她若不吃掉這個食物的精元,就無法完全蘇醒。這是她重回世間的第一餐,何其重要。”連胤嘴角一動,似笑非笑,“她吃下的食物有多強大,她蘇醒之後的力量就有多強大。而她的身體,常年以魂靈為食,力量本已充沛,如今又在煞門處吸取了足夠的至陰之氣。待她醒來,旁觀者的精元必然發揮雙倍甚至更多的作用。這,大概就是羅德想看到的吧。一個,完整又健康的她。”

羅德似乎已經聽不到他在說什麼了,吃力地挪動著身體,朝屍女爬去。

“她幾時醒來?”鍾晨煊如今隻關心這個。

“一個時辰。”連胤如是道。

鍾晨煊心下一驚,卻旋即又浮出另一個疑問。

連胤似乎並不緊張屍女,他站到羅德麵前,伸出手去:“七寶舍利!”

羅德笑笑,斷斷續續道:“很快……很快你就能拿到……”他頓了頓,忽然出手抓住了連胤的腳,說:“如果……如果有一天,有這個機會……你陪她看一次風景吧……什麼都好,看河,看山,哪怕看一塊平淡無奇的田地……”

在這個時候,提出這樣一個不著邊際的要求,無疑是突兀又荒唐的。

鍾晨煊愣了愣,心中的疑惑霎時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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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胤靜靜地看著在腳下祈求的他,重複:“七寶舍利!”

羅德的手,頹然落下,自嘲地笑道:“很好笑吧……我居然這樣求你……”

說著,他翻過身,仰躺在地上,緩緩解開外衣,一層透明的,散著淡淡綠光的皮膚,包裹著裏頭空無一物的“身體”,呈現在他們眼前。

這就是旁觀者真正的樣子?還是因為失去了精元,變成了一副空空的皮囊?

鍾晨煊壓下心裏的驚異,目光順著羅德抬起的手,落到他的心髒處。

那裏,本該有一顆鮮活跳動的心髒吧,哪怕它是屬於非人非鬼的旁觀者。可是,如今占據這個位置的,是一顆拇指頭大小的球狀物體,潔白如玉的表麵上,浮動著一層明透的七彩祥光。

羅德的手指,穿透了自己的身體,將這個小小的東西取了出來,放到連胤手裏。

“你竟把七寶舍利封在自己的身體裏……”連胤看著手掌中的七寶舍利,苦笑,“難怪我連它的氣都尋不到。”

“嗬嗬。”羅德像個得意洋洋的孩子,“我的身體,陰陽無界,兩邊討好……別人若將這舍利封進體內,它的至陽之力必將其燒成灰燼……而我,可以安然無恙地保存它……也許這就是身為一個旁觀者,帶給我的最大好處……”

連胤搖搖頭,將七寶舍利交給鍾晨煊,道:“去地宮封住煞門!”

鍾晨煊握著這寶物,隻覺一股舒適的溫潤之中,卻有一股細若牛毛的寒意,直滲掌心,莫非,這就是天生聖物的獨有氣場?可是,他忽覺得總有哪裏不妥當,看著地上那一對男女,問連胤:“你要怎麼處置他們?”

話音剛落,從羅德的口裏忽然傳出了斷斷續續的小曲兒,他麵容平靜地躺在那裏,胸口卻開始猛烈的大起大落,透明的身體裏,不知何時湧出了一陣混濁的灰氣,漸漸充斥了他身體裏的每一個位置,直到咽喉。

這小曲兒,鍾晨煊聽過,那晚在教堂裏,屍女哼的,便是這首。

“姐姐……冥河裏的水真涼呀……你笑得真好看……”

小曲漸漸隱去,換成了羅德夢囈般的呢喃。

“唯一的溫暖……是你給的……我舍不得你……就那樣消失……你的願望,我已經幫你完成了一半……一半……我盡力了……真的……”

他的視線,專注地投向空中,藍色的眸子再次浮出海洋的影子,深深的眷戀,埋在海水的最底層,在蕩漾的波光中,漸漸遠去……

羅德的眼睛,失去了光華,卻始終沒有閉上,垂下的手,保持著伸向屍女的姿態。

旁觀者,就這樣死在了連胤與鍾晨煊的麵前,以一種毫無光彩的平淡,走完生命最後一步。

鍾晨煊半晌都沒有說出一個字來。他曾設想過無數種羅德的死因,但沒有一種是正確答案。他以為,他應該是死在自己或者連胤手裏的,不會死得光彩,起碼也是轟轟烈烈。可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