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8章(2 / 3)

除夕的下午,繁鬧的街市中,想起平東,想起平東的父親和肖潔如,想起兒子小村,她平靜得恍如處身世外。她提著一大包煙花站在街沿上,來來往往的人們碰撞擊著她,像看一位幸福的母親一樣看著她。在公共電話亭,她給賀家撥了電話。

找小村。

你是誰?接電話的像是平西。

我是齊心。

他不在。

……好吧,也沒什麼大事,一會兒我送些東西給小村,你們出來接一下。

不用了,他什麼也不缺。

齊心掛上電話仍舊去了賀家。他缺的是母愛。是宋嬸來開的門。接過東西,她說,放心,小村好好的,這個寒假也胖了。你放心,過一段就會好,哪有兒子不想媽媽的!

齊心點頭,有鹹鹹的水流灌進喉嚨。宋嬸進去,小心地關上門。齊心怔怔地留在門外,聽不見院子裏的任何聲音,好久好久,也沒有鞭炮響起。

年夜飯是和母親、弟弟大力一家一起吃的。大力的兒子四歲多了,鬧得翻了天,也沒人去管他,隨他喊,隨他叫,隨他象陀螺一樣在地上轉,隨他學轟炸機把全家掃蕩一個遍……終於,他爬上飯桌,把一杯紅葡萄酒全灑在齊心身上。

全家一齊盯著齊心。弟媳婦一把抓住孩子,神色緊張地準備看齊心臉色處置孩子,孩子恐怖讀叫著,別打!別打!小腿撲騰著,小胖屁股無望地暴露在眾人眼前。

齊心笑了,擺擺手,眾人都鬆了一口氣。孩子立刻獲得釋放。大力粗著嗓子吼他一句,離這兒遠點兒!

電視台的春節晚會剛開始一會兒,媽媽就在沙發上睡著了。齊心起身,說,大力,你們陪媽媽吧,我回去了。

弟媳有些意外,回去?一個人?

大力懂得姐姐,說,去吧去吧,老大太我們陪著。

這樣的夜晚對她並不陌生。一人獨處,萬物身外。她像往日一樣,沏上一杯熱茶,靠在沙發裏,熄掉燈,獨享黑暗帶來的恬靜。窗外鞭炮聲不斷,她想到小村。他一定喜歡那些花炮,二叔三叔會幫他點燃藥撚,幫他扔向空中。那一瞬間,他也許會想到媽媽。

世間曾有過一個肖潔如。她沒有孩子,也沒有正式的丈夫。她每年怎麼過節呢?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會象她一樣死去,身邊沒有兒女,也沒有丈夫,連周大姐這樣的知心朋友都沒有……一個女人怎麼會像肖潔如那樣去愛一個男人呢?分明的不平等,分明的從屬地位。明知會不斷的懷孕和流產,明知多次的流產會病會有危險……自審自己對平東,不,她不會無限止地為他流產,不會容忍他與別的女人結婚還與他來往,也更不會十幾年無望地等著他……

電話鈴聲響起,讓她吃了一驚。她接過來,對方也吃了一驚。哎!齊心嗎?你真的在!

是姚爭?

對對,海雲怕你一個人悶著,逼著我打電話給你。你來我家玩吧,一起包餃子,守歲,零點的時候一起去放鞭炮,崩崩晦氣,怎麼樣?來吧!

爭爭,過年好!也問海雲過年好!我不去了,謝謝你們,我已經睡下了。

那好,做個好夢!姚爭勿勿放下電話。快樂是不能被打斷的。齊心能想象到姚爭一放下電話就會立刻忘掉她,加入到親朋好友的歡樂中去。命運很會區別人類,這會使不同秉賦的人們受到不同的待遇得到不同的結果。它使那些期望高、能力強、力圖有所作為也極有可能有所作為的人們去經受最嚴峻的考驗;它使那些聰明能幹,講求實際卻不乏溫情的人們去吃一些苦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