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來?”
“你能給他怎樣的將來。”
“我對他毫無要求。”光輝脫口而出:“快樂就好,甚至不必優秀。”
黑暗沉靜地看過來。
話音一落,光輝也覺得似曾相識,這話好像聽誰說過,那麼遠又那麼近。不當家不知柴米貴,不當爹不知拳拳愛子之心。當初的不解與不甘,瞬間化為無形。
“我當然需要繼承人,如果你兒子有意,你老婆不反對,再好不過。”
“媽……”
“感動放在心裏,不要說出來。”我不擅於配合這種溫情脈脈含淚的表白,黑暗挑眉,表情不到位就很尷尬了。
光輝笑笑,卻見父親大人的身影出現在另一側的山頭。
又私會!
卻見黑暗隻微微頷首,也不過去。搞什麼,鵲橋啊?
“安全距離。”母親大人輕聲:“他好我也好。”
你們開心就好,哦不,安全就好。
走出幾步,回望,雙親仍然遙遙相對,甚至不用眼神交流,仿佛隻是站在那裏,心意便能相通。
最煎熬是永不相見,還是見麵卻不能親近?
死神不是神。
之所以稱神,是因為三界實在不知如何稱呼,漸漸的人間有了死神的傳說,叫著叫著就叫開了,大家也便默認。
人間的說法是,每當離開人世,死神如約而至,輕靈而神秘。肉體腐朽,靈魂飛升或墜落,轉世輪回,周而複始。
死神很忙,雖然分身無數,還是腳不沾地天天打轉,不是狗一樣,而是不如狗。忙不要緊,最怕有人添亂,玄玘這不速之客頭上就頂個亂字。
“你從我臉上看到什麼。”
“什麼。”
“煩。”
玄玘直奔主題,繞過他走向存放靈魂的石壁,拿過一隻琉璃球,放在手中把玩,一團淺藍光暈忽閃忽滅。
那麼大人,靈魂隻一小團,脆弱無比,摔在地上聽不見響,說沒就沒了。靈魂即逝,再無轉世可能,如被水澆過的火苗,隻來及嗤一聲。
“你覺得我會傻到把令弟的靈魂留著玩?”
他?玄玘蔑笑,我不關心。傻兒子從哪裏來回哪裏去,前塵往事不必掛礙,即便掛礙,也無複生可能。該算的賬裏,沒有這一筆。
死神見他不為所動,強自鎮定:“我打不過你,這裏是魔窟。”
“自有魔王收拾殘局,你怕什麼。”
“我怎麼會有你這種朋友。”
玄玘徑直走向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幾近透明的琉璃球裏緋紅色的光,看似平平無奇。不認識這陌生靈魂,也識得熟悉的蠱。
和平女神,一向可好?
一死解脫,世上哪有這種好事,縱有也不讓你成真。
“快走吧。”死神虛無的目光直視前方:“現在出去,還能趕上自投羅網。”
“怎能辜負甕中捉鱉的好戲。”
有靈魂沒肉身也是枉然,死神實在想不明白這廝甘冒奇險,弄到一個沒用的靈魂有什麼用,既然抓不住為什麼不放手。
隻有玄玘知道自己為什麼要來,因為無處可去。
“受傷了?”黑暗靠於石柱,淡淡掃視。
死神屈膝:“沒有。”
“我的得力幹將,遭遇勁敵,不僅自己毫發無損,也令對方全身而退。”朕心甚慰,忍不住再次打量,現在越來越覺得自己用人很有一套。
“其實不管再怎麼演,都顯得假。”
“這樣的事,實在強你所難。”
“分內之事。”
黑暗低聲:“沒人知道你們的關係,我沒透露過,如果有人知道,就是你說的。”
死神一震,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來。
“再為我做件事。”
“定當盡力。”
“他會不計一切代價,讓和平重獲新生。”黑暗緩緩道:“你知道該怎麼做。”
不可能,別人說這話隻覺滑稽,大王一本正經說出來,到底不好一笑置之,可是一本正經地遵命,又好智障。
掙紮半晌,終於放棄對理智的追求:“屬下明白,可是靈魂一旦……”
“此乃妖蠱的神奇之處,隻要他舍得放棄畢生修為。”
“您的意思是……”
“甕中捉鱉當然好,捉不住也在情理之中。怕的就是不來搶,來都來了,且歡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