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官場禪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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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八字還沒有一撇,可是黃期卻急不可耐地把他將要榮升局長助理的風聲放了出去,並且把局長助理的架子也端起來了。有事沒事的,黃期總愛叼著煙卷到別的科室轉轉,一副居高臨下視察工作的樣子,搞得局裏的人議論紛紛的,讓趙天啟被動得很。趙天啟是從羅史中嘴裏得知黃期這個樣子的,聽完之後在辦公室裏氣得咬牙切齒的,惱火得不得了,直想把茶杯摔了,拿起試了試,又無可奈何地放下了!他猜測黃期之所以這麼做,是要給他造成一個騎虎難下的既成事實。可是,這個爛泥扶不上牆的自以為聰明的家夥,怎麼就忘了一句老話呢: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奶奶的,搞成這個樣子,好事也讓他小子給搞砸了,別說吃熱豆腐了,涼豆腐恐怕也難得吃上。
趙天啟真想打電話把黃期叫來,劈頭蓋臉臭罵他一頓,可是,一想到那小子的窮橫樣,就作罷了。才勞心費神地好不容易把他擺平了,萬一罵他幾句,點著了炸藥包,他小子再六親不認地和他耍橫,那前些天的勞心費神可就白忙活了!
羅史中走後,趙天啟強迫自己不再想黃期的事,這樣一個讓他瞧不起的家夥,沒必要讓他想那麼多。眼下倒是要好好想想玉州政壇尤其是錢書記的動向了,隻有摸清了玉州政壇尤其是錢書記的動向,他才能在玉州官場勇立潮頭,高歌猛進。從表象上看,玉州市目前的中心工作是招商引資、企業改製,南下招商之後,客商也來了不少,報紙電視也在不停地宣傳,錢書記也出席了不少這樣的活動。可是,他從直覺上總覺得錢書記對這個所謂的中心工作不是很感冒的。一個突出的表現就是,如果錢書記對這項所謂的中心工作很重視的話,他會親自掛帥的,而不會讓那個失勢的常務副市長陳海洋來負責。
那麼,錢書記目前最為重視的中心工作是什麼呢?思來想去,他覺得還是那神秘的雞冠花!錢書記為什麼那麼喜歡雞冠花,目前還是一個謎,沒有人知道。但是,有一點他是清楚的,錢書記是玉州市委書記,市委書記和市長是不一樣的,從某個方麵來看,市委書記更像是一個政治家。作為一個政治家,錢書記自然對那些具體務實的工作,不會太感興趣的,那是市長的事。既然錢書記感興趣的是雞冠花,那肯定有他感興趣的道理。這個道理錢書記也許不方便和人說,隻有靠大家去悟了。趙天啟想,這和參禪的道理其實是一樣的,官場不就是一門深奧的禪學嗎?很多情況下,官場的禪學是沒有現成的課本去學習的,隻能靠大家去悟,誰的悟性高,誰才能參透這門深奧的學問,誰才會從官場的金字塔底一步一步向塔尖邁進。
但是,雞冠花的文章他已經大手筆地做了,“滿城盡是雞冠花”的大戲他也導演了,玉州市已經變成了雞冠花之城,那麼,下麵還有什麼文章可做呢?趙天啟把手插進頭發裏,絞盡腦汁地想。
自從導演了“滿城盡是雞冠花”的大戲之後,他隻和錢書記有過一次見麵的機會,那還是在玉州市創建國家衛生城市的動員大會上。當時,最後一個到來的錢書記,在休息室和與會官員們一一握手,他注意到,輪到和他握手時,錢書記除了像和別人那樣和他握手外,還用左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別小看這輕輕的一拍,那可是待遇,那可是差別,明眼人誰看不出來,在場的人誰不羨慕!於是,他的被錢書記左手輕輕拍過的右肩膀,就像過了電一般,麻麻的,酥酥的,心裏也湧起了一股溫暖的感覺。雖然錢書記沒有說話,但是他還是能夠從錢書記那洋溢著微笑的目光裏,讀出“很滿意”幾個字!
僅僅做到讓錢書記很滿意,他趙天啟是不會滿足的,他向來是個對自己高標準嚴要求的人,所以,他要盡可能做到讓錢書記異常滿意、格外滿意,最起碼也要做到非常滿意。這些說起來容易做起來是很難的,試想一下,官場的禪是好參透的嗎?如果好參透,官場還謂其官場嗎?官場還有什麼神秘可言?那麼,參透官場的禪有沒有什麼捷徑呢?趙天啟抿嘴笑笑,捷徑他是早就發現了的,那就是想辦法成為領導肚裏的一條蟲,摸清領導的所思所想!可是,想要成為領導肚裏的一條蟲,同樣不是那麼簡單的,而且還有風險。他就見到過,有的人成了領導肚裏的一條蟲後,慢慢地就拎不清了,忘了自己是誰,漸漸地演變成了領導肚裏一條鬧心的蛔蟲,那可就事與願違了!要知道,舉凡蛔蟲,深藏在領導的腸胃之中,是會影響領導的健康的。蛔蟲在領導的肚子裏會和領導爭食,雖然那些曾經的美食,讓領導過足嘴癮後,再經過胃的消化,已經成了酸臭的碎渣爛末。可是,就是這些酸臭的碎渣爛末,在沒有變成糞便之前,對於領導來說都是有價值、有營養的,你傻著臉去和他爭,領導會願意嗎?他發現了你和他爭食之後,會對你心慈手軟嗎?答案隻有一個:不會,絕對不會!最終的結果肯定是領導狠狠心,皺著眉頭吃上幾粒打蟲藥,把這條鬧心的蛔蟲打到便池裏和糞便為伍罷了!想到這裏,趙天啟照自己的腦袋上拍打了幾下,警醒自己:要當隻能當領導肚裏的一條不是蛔蟲的益蟲,並且無論什麼情況下,他這條益蟲也不能蛻化變質成蛔蟲,一旦蛻化變質成蛔蟲的話,結局是顯而易見的!
有關雞冠花的文章,眼下該做的都做了,唯一剩下的隻有一個重頭戲,就是如何在市人大會上表決通過雞冠花為玉州市的市花,這個目的達到了,雞冠花的文章也就做足做透了。趙天啟思索,現在離開人大會還有些時日,前期在電視電台報紙等媒體上的造勢以及他導演的滿城盡是雞冠花的大戲,已經為雞冠花成為玉州市花打下了良好的基礎。目前最關鍵的是要有人在市人大會上提這個議案,並且這個議案不能隻是一個人兩個人來提,那樣就顯得太沒有聲勢、太勢單力薄了,隻有發動盡可能多的人大代表來共同提這個議案,才能先聲奪人,一舉成功。而所有這些顯然是需要一個牽頭人的,那麼,誰來當這個牽頭人呢?想了想,覺得還是應該自己當仁不讓。千萬不要小看牽頭人這個角色,人大會後一旦雞冠花成功地成為玉州市花的話,這個牽頭人的角色將會使他在錢書記心中的砝碼增加不少,他也會在未來的仕途升遷中大大受益於這個牽頭人的角色。說幹就幹,第一個發動誰呢?他首先想起了周長安,每年的人大會上,他都能見到齜著大黃牙的周長安,這家夥可是一個老資格的人大代表了……
周長安是在市委市府辦公樓樓頂新建的官帽下接到趙天啟的電話的,當時周長安正在衝順子發火,正在衝順子發火的周長安齜著大黃牙,大黃牙在烈日的照射下晃得順子有些眼花。本來有些心虛的順子看著周長安晃眼的大黃牙,忽然想起了他送給周長安的同樣晃眼的黃燦燦的金月餅,心裏就慢慢地有了底,說話也不像剛才那樣氣若遊絲沒著沒落的了,甚至還開起了玩笑,說:“大哥,有什麼呀,不就是這官帽稍微歪了點嗎,俗話說:歪好歪好!人家意大利的比薩斜塔不就是因為歪才成為世界著名景點的嘛!”
聽著順子的歪理邪說,周長安氣得鼻子都歪了,氣急敗壞地罵道:“奶奶的,你還有理了是不是?開工之前怎麼給你說的,就這質量,你小子一個子也別想拿到!”
周長安手指著順子的腦袋正想接著發火,這時手機響了,周長安從口袋裏掏出手機看也不看,沒好氣地“喂”了聲,那邊聽了,嗬嗬笑了起來,說:“好大的火氣啊,周秘書長這是和誰呀?”
周長安聽出是娘娘腔的趙天啟,勉強笑了笑,說:“趙局長啊,有什麼指示?”說完捂著話筒朝順子喝道:“等會到我辦公室來!”說完兀自下了樓,邊下樓邊接聽趙天啟的電話,不時地哦哦著,直到進了辦公室,才放開聲和趙天啟說話。
聽明白趙天啟打電話是想請他在今年的市人大會上,共同提案雞冠花為市花,周長安不得不暗自佩服:趙天啟這小子確實是個能人,簡直就是領導肚裏的一條蟲!說起來人家趙天啟當的是市城建局局長,可是對於領導意圖的領會,比他這個緊挨著領導的市政府副秘書長要強一百倍。他甚至暗暗埋汰自己:人家趙天啟的鼻子是用來聞味的,而自己的鼻子簡直就是用來出氣的!別說領會領導的意圖了,就是領導交辦的事情都辦不好,也難怪得不到領導的賞識。一口答應了趙天啟後,周長安酸酸地說:“趙局長幹什麼都是領風氣之先啊,以後我還得向趙局長多多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