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第二十三章(1 / 3)

序 第二十三章

“可這方麵的技術全縣再找不出第二個人呀。黃永,這事兒,你就別管了。這是我分內的工作,別說十次,一百次,我也得去!”這就是呂黃秋的性格,這就是他的脾氣,隻要認準的事,十頭牛也難拉回。這一點作為大隊長的呂黃永是再清楚也不過的。

呂黃秋又來到了老師傅的家門口。這次他沒有提清油、扛白麵,他吸取了以往九次的教訓,他抱著第十次失敗的心理來找他。免得人家第十次不開門,你還得把白麵扛回去、清油提回去。

呂黃秋輕輕地跺跺凍麻了的雙腳,用雙手搓了搓凍紅了的耳朵和方方正正的臉,下了很大的決心,才舉起了右手,咚!咚!咚!小心翼翼地敲了三下,生怕這家的女主人像最初的幾次一樣,罵他個狗血噴頭,轟他快走。但是,事業成功的支點———大隊第一個工廠鉛絲廠的父老鄉親們都在眼巴巴地等著他回去呢。他如果沒有請上師傅去,怎麼麵對這些好人呢?為了辦這個廠,

大隊的老老少少,蹲街台賣釀皮子、十冬臘月的泥牆搞維修,有些人把家裏僅有的一點點積蓄全拿出來了。

這些日子裏,鉛絲廠的工人們(實際上是剛放下農具的農民)在呂黃秋的指揮下,搞規劃、搞設計,沒黑沒白的修建廠房、搬運機器,東拚西湊籌集資金。如今,幾十萬元的機器設備就躺在他們親手建成的廠房裏,可是沒有人會用它,誰也不敢摁那個紅色的電鈕,生怕一指頭摁下去,那幾十萬元就會泡湯了似的。你看人家縣城的工廠,大老遠就能聽到轟轟隆隆的機器聲。那些白白淨淨的小夥子們、姑娘們身穿工作服坐在那裏,隻要手指輕輕的那麼動上一動,想讓哪台機器停下來,哪機器就得乖乖的停下來,想讓哪台機器幹活,哪機器不得不服從命令聽從指揮,多神氣、多牛氣啊!我呂黃秋也要讓大隊的小夥。姑娘們神氣一回。城裏人是人,我們莊稼人也是人,不缺手不缺胳膊,不缺心眼,為什麼不能和他們比?……

想到這裏,呂黃秋抖抖索索的手伸直了,又一次響亮的敲了三下。

“誰呀?”老師傅的聲音隔著厚重的鐵門傳了出來。呂黃秋像

在做賊似的應了一聲:“是我。”

“你是誰?”“是我,我姓呂,是從呂九莊來的。”

老師傅打開了門,見又是這個不屈不撓的呂黃秋,心裏一沉:“你怎麼又來了?”

呂黃秋:“……”

老師傅心想,看來這個小夥子是盯緊我了,不出馬是不行了。其實,上次呂黃秋走後,老師傅的心就活絡了,他想這個人再來,他一定去。說實在話,他早就喜歡上這人了。自己年輕的時候,不也是這股子勁嗎?

這扇頑固的門,終於朝呂黃秋打開了。他剛剛邁進門,老師傅的老伴從衛生間出來了,仍陰個臉,也是那句老話:“怎麼又是你?”

呂黃秋忙賠著笑臉說:“給你添麻煩了。”

老師傅不耐煩的朝老伴擺擺手:“快去,忙你的去。”

就是這位退休老師傅和呂黃秋一起,帶領大隊的小夥子們熬過了無數個不眠之夜,終於試生產出了第一批合格的產品。

望著自己和大夥兒生產出來的合格產品,呂黃秋高興極了。他說大家趕緊好好睡一覺,等明天我們到外貿公司送貨。後天我們加把勁再幹。

說完,呂黃秋就躺在椅子上睡著了。工人們為他們的廠長蓋上了大衣,讓他睡吧,他已經有好幾天沒有睡覺了。

俗話說,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和外貿公司訂好出口到伊拉克的鋼絲,那邊突然提出不要貨了。

“什麼?”呂黃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把捏濕了的電話機話筒往耳朵上靠了又靠。這回他聽清楚了,電話那頭的錢虎說,人家確確實實不要呂九莊鉛絲廠的貨了。

他不甘心會是這麼一個消息,衝著話筒大聲說:“錢虎!半月前他們還一個勁兒的催貨,我們的產品質量也剛剛通過鑒定,完全合格,怎麼說不要就不要了呢?”

“呂書記。”錢虎也心情沉重地說:“都怪我,不怪人家外貿公司,因為伊拉克和伊朗打起仗來了……”

呂黃秋驚愕得半天沒有說出話來……

千裏追逃

1999年5月26日16時。晴天。

湯縣常河鄉下常河村的5250畝荒地有主了

車子還未到自家的莊門前,王瓊就聽到自家院子裏的陣陣吵鬧聲,又見三三兩兩的人從院裏進進出出。她就納悶,自己家裏出什麼事了?又是弟媳婦跟母親吵翻了?

陳剛見王瓊焦灼的樣子,就感到王瓊的家到了。他對司機說:“快點,就那一家。”

王大進說:“我熟悉王書記的家,因為我是下屬。陳書記是咋知道那一家就是王書記家?”

陳剛說:“看看王書記的表情就知道了,那一定是她的家。”

是夯土築成的院牆,比起三十年前的土皮房,連個院牆也沒有,那可是強多了。

王瓊點頭說,“這院子修好才五六年,在村裏,算是好家庭了。”

說著話。車停在了莊門前,打開了車門,被車旋起的堂土撲麵而來。王瓊忙關上了車門,於波說:“怕什麼?我們本來就是鄉下人嘛!”王瓊說,“我不怕土,我怕把陳書記的衣服弄髒了。”陳書記說:“亂彈琴,三十年前我可是從堂土裏爬出去的,還怕土?”

見王瓊莊門前停了一輛新車,莊戶人都跑去觀看。小孩子也圍上來用手摸這摸那。

王大進鄉長嚇唬道:“別摸,一摸就上天了!”嚇得孩子們遠遠地離開了。等客人們進院了,孩子們又圍到了車前。

院北邊的書房裏大炕上,王瓊的媽五嬸拍著大腿大哭大喊:“這個天殺的喲,這個無義種喲,這個黑心賊喲!嗚嗚嗚嗚,這是誠心不要這個家喲!……這個……”

王大進對站著的、坐著的村人說:“來客人了,你們回去吧。”

王瓊一一地和鄉親們打著招呼。“娘”“嬸”“爺爺”“奶奶”的叫個不停。哭喊著的五嬸見女兒陪著這麼多人進來了,停止了叫罵聲。

王瓊說:“媽媽,你看看,這是誰來了?”

五嬸看看陳剛,悵然的搖了搖頭。

陳剛說:“五嬸,你在生誰的氣呀?給我說,我收拾他,真是亂彈琴,咋惹你老生氣呢?”

五嬸就又要哭訴,於波說:“大娘,你再認認看,他是誰?”

王瓊也說:“媽媽,你準能認出來。”

陳剛盤腿坐在了炕沿上,抓住了五嬸枯瘦如柴的手說:“五娘,你真的一點也認不出我來了?”

五娘便重新端詳陳剛,看了半天還是搖了搖頭。

陳剛說:“你還記得三十年前你家裏住過的陳桑樹這個人嗎?”

“記得!記得!她桑樹哥我哪能不記得呢?他上省裏就無音信了,你認識他?”

“五嬸,我就是陳桑樹呀。”

“你?……”五嬸

仔細地看著陳剛說:“你真是她桑樹哥?”

王瓊說:“媽,這是真的。”

於波說:“大娘,當年的桑樹哥,現在可是大省長了。”

“省長?”

老人吃驚地看著陳剛。

王瓊說:“比省長還大,是省委書記,省長歸他管呢。”

“那就更好了,她桑樹哥呀,你得給我做主呀!”

“五嬸,你說,我一定給你做主。”

五嬸掉著眼淚說:“你可得勸住我那個不爭氣的兒子,他、他要包種老陰溝那邊那地呀,那地可種不得,種那地要死人的。”

“噢?”陳剛問:“種地還死人?”

王瓊說:“陳書記,這事我知道。老陰溝那邊有大約5000畝土地,你應該知道,解放後就一直沒有種過了。”

“知道,知道。”

陳剛說,“溝那邊的地氣很濕,草長得非常茂盛。那時,我就想,這地方為啥不種莊稼呢?”

於波說:“5000畝土地可不是小數字呀,應該很好的開發一下。”

五嬸說:“那可不行,開那地就要死人的。民國二十五年,地主柳老五開了,種了八石地,結果呢,一家人全死了。1961年挨餓時,王七十偷偷種了五升地,被毒蛇活活地咬死了。……

瓊呀,你得勸勸你兄弟,別去動那地,動了那地會死人的。”

陳剛問:“種那地就會死人?”

於波說:“這肯定是迷信。”

五嬸說:“你問問隊長,就知道了。”

蹲在地上抽旱煙的隊長說:“五嬸這話可不假,從先人手上就傳下來了,那地不能種,誰種了都得死,柳老五、王七十真真格格是開那地丟的命。”

於波說:“陳書記,我們看看去。”

陳剛說:“好!”

陳剛對五嬸說:“五娘,你好好休息,別生氣,我們去看看去,今晚就吃你的鹽水麵。”

五嬸說:“她桑樹哥,吃啥我都能作出來,你可一定要把王勇進給我拉回來!瓊呀,你聽見沒?”

王瓊說:“聽見了。”

麵包車開到離溝不遠時,王勇進騎摩托車過來了。王瓊說:“這就是我弟弟王勇進。”

於波說:“停車,帶他一塊去。”

陳剛說:“我也想見見這個勇敢進取的小夥子。”

車已停,王勇進的摩托車也停下了。他向姐姐招手說:“姐姐,咱媽怎麼樣?”

王瓊說:“媽沒問題,走!看看你開的地去。”

王勇進說:“還看什麼?打井隊也讓趕走了,機器也不讓人家拉,你去看看也好,你得給我解決問題。”

“好吧,咱們去!”王瓊說完便上了車。

麵包車翻過溝,就看到了在一處高高的井架前,圍了好多人,至少有幾百人。腳下是近年枯幹了的黃草灘。

陳剛說:“當年這裏是‘風吹草低見牛羊’,這才幾十年,就變成茫茫的黃草灘了。”

於波說:“說明這裏的水位已降到了一定的程度,不然,會長出草來的……哎,王鄉長,你看看,這些人是不是全是下常河村的,村幹部在不在?”

王大進說:“在,村主任王勇天在。”

“好!”於波說:“陳書記,咱們是否就這件事開一次村民大會?”

陳剛說:“很有必要。”

王大進說:“把派出所的警察調來?這麼多的人。”

“不用。”王瓊說,“鄉長同誌,在這些情況下,最好別動這方麵的腦子。”

於波說:“沒錯。不過,要看一看,有沒有破壞行為,如果有,對個別帶頭者還是有必要敲打一下的。”

了解的結果是,井架電纜、車輛都程度不同地遭到了破壞。

於波說:“馬上通知派出所到現場,對此事立案偵察。”

於波問王勇進:“你在這裏開荒,經過批了嗎?”

王勇進說:“誰敢去批呀,我怕不給批準。”

王瓊說:“咋個不批準?你當了政府也和村民一個水平呀。”

於波說:“王鄉長,馬上給王勇進同誌辦理開荒、承包手續。

對於王勇進同誌的行為,要給予表彰,對開荒種地要給予扶持。

王書記,縣裏也要扶持一下喲。”

王瓊說:“那沒問題。”

陳剛問:“啥時開會?”

王大進說:“有個十來二十分差不多吧,派出所同誌、村支部書記就該來了。”

鄉長王大進宣布:“常河鄉下常河村荒灘地承包會議現在開始。第一項,請派出所宮為民所長宣布對王勇山等三人的處理決定!”

宮所長宣布道:“王勇山、王勇安、王武三人阻撓王勇進同誌開荒種地,散布迷信言論,阻礙了開荒種地、發展生產的進程。特別嚴重的是打傷打井隊工人兩名,並割斷了電纜線三處、砸壞了車輛。他們三人的行為已經觸犯了刑律,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治安管理條例等相關法律,依法對王勇山、王勇安、王武三名人犯立案審查!”

公安人員把三名人犯帶上了警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