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狀況,如果不盡快改變,別說提前了,很難按時完成掘井進度。鍾祥望著鐵軍樹在簡易廣場上的那塊牌子,上麵寫著十六個大字:不負重望、敢打硬仗;優質工程、萬年大計。
鐵軍,不愧是鐵軍。鍾祥用心看著,聽到了汽車喇叭聲。他從民工砌起的小屋、帳篷縫隙中,看到了飛駛而來的一輛麵包車。
這是哪裏的車?鍾祥想想,肯定不會是市裏的車,市裏有的車這麼早是說啥也不會到來的。會是哪裏的車呢?鍾祥想著,快步迎了上去。
麵包車吱一聲停到了鍾祥的麵前,鍾祥說啥也不敢相信,從車上下來的竟是於波書記和省委陳書記。
“鍾副指揮!”於波笑著握了一下鍾祥的手說,“省委陳書記,還有湯縣的領導同誌看你們來了。”
鍾祥握著陳書記的手說:“想不到,真想不到,你們走了一夜吧?”
王瓊說:“淩晨四點鍾從湯縣出發的,陳書記、於書記想早一點看到你哩!”
鍾祥不知該說什麼好。於波問:“怎麼樣?你適應能力行不行?我們可是快要頂不住了。”
鍾祥說:“剛上山來,誰也會這樣,我已經適應了。山上大多數同誌都適應了。”
當!當!當!平房、帳篷那邊的鍾響了。
陳書記邊走邊問:“這鍾是……”
鍾祥說:“這是吃早飯的鍾聲。我們先到指揮部去吧。”
陳書記說:“亂彈琴,我們幾個也沒吃早飯,就和大家一塊兒去吃吧。”
鍾祥對於波說:“於書記,這怕欠妥當吧?”
陳書記不由分說:“妥當,妥當,我們和同誌們一塊吃一次飯,今天呢又是突然襲擊,我們也看看你這副總指揮是怎樣安排大家的夥食的。”
大家隻好隨著陳書記鑽進了指揮部工作人員用餐的一個大帳篷裏了。
鍾祥對一位四十歲左右的人說:“怎麼,李工,你準備啥時候走?” 這個人叫李成,他昨晚從新城趕來工地的。他說:“吃完飯就走。”
陳書記問:“噢?昨晚上來,今天就走?去哪裏?”
鍾祥說:“去河南鄭州黃河水利委員會辦事。”
鍾祥介紹說:“李成,湯縣水電設計方麵有專長的幹部。他剛剛步入不惑之年,家在市上。家裏有賢妻嬌兒,幸福溫馨。為了市上的引水工程,拋家棄子來到了工地,昨天去市裏辦事家裏都沒有住就趕來了。”
說著話,大師傅端上了饅頭、稀飯,還有臭豆腐、涼拌土豆絲、煮雞蛋。
陳書記毫不客氣,帶頭抓起一個饅頭說:“來,大家吃吧。”
說著就咬了一口饅頭。
陳書記說:“這饅頭蒸得不太熟吧?”
於波說:“就是高山缺氧的原因,饅頭是這樣,煮麵條也是這樣,就像半生拉熟,甚至沒熟一樣。所以,也就習慣了。”
大家吃著,說笑著。陳書記對李成說:“你們受苦了。”
李成說:“苦點沒啥,隻要能把水引入新城市。”
於波吃著飯,問鍾祥:“去國家計委的人有消息沒有?”
鍾祥說:“劉省長的關係很硬,幾乎沒費什麼勁,批文就拿到手了。資金初步落實了8000萬,他們正在北京等著辦手續呢。”
“很好。”於波說。
陳書記接過話茬說:“好呀,有了國家的這8000萬,再加上省裏的1億7千萬元,缺口就不大了。”
於波說:“8000萬已經很可觀了,原計劃能在國家爭取5000萬就不錯了。”
於波的手機響了,一看是程市長打來的。
於波問:“程市長,有什麼事嗎?我們在引水工地,正和陳書記吃大鍋飯呢!”
程忠說:“於書記,有幾件事必須向你彙報。”
於波說:“你說吧。”“第一、初步查出,市上的八家大中型國有企業與環球的合作都有問題。幾乎是環球的下屬公司不掏一分錢就通過不正當手段強行與其合作,大量的國有資產外流。現在的問題是,讓這些國營企業仍然獨立出去,看有沒有問題?“第二、初步查出,涉嫌行賄買官的副處以上幹部共71人,副科級以上幹部250多人。至於這些人的問題,必須得等你回來才能決定,你大概啥時候回來?“第三、全省公安英模表彰大會的日子初步定在了二十九號上午,你請示一下陳書記,他能否留下來參加,日子能不能讓陳書記敲定一下?”
於波說:“你稍等。”
於波對陳書記說:“陳書記,是程市長打來的電話,他說全省公安英模會定在後天,二十九號,請示一下你:一、你能否參加;二、後天的日子你有沒有意見?”
陳書記說:“後天省裏有個會,我必須去參加。”
於波將了省委書記一軍:“你口口聲聲讚揚公安是都市英雄。臨到節骨眼上就忙這忙那,這個公開場合讚揚他們的機會又失去了。”
陳書記說:“亂彈琴!好了,這個會我參加,如果準備工作做好了的話,看能不能提前一天,定在二十八號。”
於波說:“程市長,第三件事陳書記決定參加,你看能不能提前一天,準備工作做得怎麼樣?”
程忠說:“準備工作已好了,隻有和省裏商量一下才能把會期提前。”
“第二件事,你等一下,我們開個常委會研究一下再定。第一件事你決定,該完璧歸趙的國營企業,一定要還回來!但要注意一點,真正公平合作的,個別的甚至合作不是太公平但運行良好的,我們要保留,但是股份比例必須按實際情況調整。我們,今晚上爭取趕回來。”
程市長:“好的,我知道了。開會的事等和省公安廳商量一下,給你答複。”
1999年5月27日8時。晴天。
雲南市,兩地公安協作守候黃虎時,宿偉與內線聯係上了
早晨四時,宿偉等人和雲南市警方人員便來到黃虎住處的周圍,參加到了嚴密監視黃虎行蹤的隊伍當中。奇怪的是,昨天到今天黃家異常的安靜,沒有人來訪,也沒有人走出過大院。黃虎一副無事的樣子,和老婆江水良給茶園裏的菜除草,給西紅柿掐頭。梁副處長的助手杜嵐告訴宿偉說,這家夥是裝出來的,平時他從不在家裏幹活。整天開著一台切諾基在城鄉公路上忙碌著。問及他忙啥呢?他總是說在做生意。黃虎是有生意在市西門丁字路口處,那是一處經營五金交電的五間鋪麵。平時到這裏頭來隻是到二樓休息,有時也帶人來談生意。從不管店裏的生意。店裏的生意也用不著他管。他弟弟黃龍管得井井有條,老家的父母、兄弟姊妹的花費幾乎都是從這裏解決的。黃龍很本分,他隻管開店,不管其他的事。不過,黃龍對黃虎倒很客氣,一來這店麵是黃虎的,二來畢竟是一母同胞。但黃龍知道黃虎的能耐,他總能賺大錢回來,至於幹什麼生意黃虎從來不說,他也就從來不問。
宿偉、李虎山、杜嵐守候在黃虎大院東北角的一家國營酒廠的酒品展覽室。展覽室的窗戶是寶石藍玻璃,拉開窗簾,黃虎家的一切都在偵察員們的眼裏。如果加上高倍望遠鏡,黃虎從菜地裏拔下的草都清清楚楚。
宿偉不敢有半點馬虎,他知道如果錢虎等人來雲南,今天說啥也該到了。他們跟梁衛東副處長已定好了捉拿錢虎等人的方案。他想,無論如何也要把這幾個家夥抓獲歸案,無論如何也要把汪副局長的女兒汪霞救出來。
宿偉設置在振動上的全國網中文傳呼機振動了,他即刻取出按下了顯示鍵。屏幕上的漢字是:一三五向你報告,四人已有下落。請速回電話。
宿偉一陣驚喜,一三五是肖威的代號。肖威是呂九莊的保安,跟隨劉飛等人在雲南提過貨。是劉飛等人犯的親信,所以,宿偉就安排這位表弟裝作從莊裏跑出來的樣子,尋找錢虎等人犯的下落。宿偉打開手機,按傳呼機上的電話號碼給肖威打通了電話。
肖威緊張的說:“表哥,錢虎他們已到了市,你們來市的事他們好像知道了,現在住在市南門的白象飯店。9點正,準時到白象旁邊中山公園門口……”宿偉打斷問:“有小汪霞的消息沒有?”
“有!”肖威立刻掛斷了電話。
宿偉知道,肖威定是不方便繼續打電話了,所以才掛斷了電話。汪霞呢?有!這個“有”字就是告訴他,小汪霞也在幾名人犯之中,也來雲南了。宿偉解開了汗淋淋的襯衣扣子對杜嵐說:“目標已經出現在白象飯店旁邊中山公園,我們去公園,差十分九點鍾了,你報告梁副處長,馬上派人在九點十分後包圍白象飯店,注意保護一個叫汪霞的小女孩子,她在歹徒手裏。還有,這裏的監視……”
“放心吧,宿支隊,你們快去吧。”杜嵐說。
宿偉已經摁下了激動得要跳出胸膛的心,帶領李虎山衝下了展覽館的小樓。
為了不出現差錯,他和李虎山簡單裝扮了一下。在車上,宿偉交待李虎山說:“我們人少,他們是四個人,也可能暗中的人更多。咱倆分開,我左你右,發現目標,先開槍打他們的四肢,到萬不得已時,擊斃。對於錢虎,一定要活的。還要注意保護汪霞。”
李虎山對開車的市偵察員齊榮說:“小齊,咱倆一組。”
齊榮熟練地把車拐上了邊道說:“沒問題。”
九點差兩分,宿偉等三人下車步行,分頭朝公園門口兩邊的樹蔭走去。
此刻的太陽光,快要把水泥路麵曬化了似的。公園門口及裏麵空空蕩蕩,連賣冷飲的攤販都沒有完全上班呢。宿偉把緊貼在後背上的濕漉漉的白襯衣扯了扯,從口袋裏摸出了一塊錢的硬幣買了一支雪糕。他見還是沒有目標,就把雪糕朝對麵舉了舉,李虎山等兩人也會意地走向了一個冷飲攤。
宿偉站的地方很特別,別人就根本看不到他。他把雪糕吃完了,視野裏的目標還是沒有出現。他用手摁了一下褲兜裏、腰裏的兩把手槍,又看了看表,九點過十分了。目標為什麼還不出現?如果情況有變化,肖威說什麼也會出現的呀。可是他為什麼也不露麵呢?宿偉急躁地轉著磨磨。九點十五分,宿偉失望又著急。錢虎這個狡猾的老狐狸,定是臨時改變了注意,或是發現肖威的什麼了?
如果臨時改變注意了,那也罷了,如果他發現肖威的什麼了那可就麻煩了,姑媽就他一個兒子呀!宿偉意識到肖威出事兒了,不然,他說啥也會來個傳呼的呀!等到九點半,他完完全全失望了。他選擇了一家臨街的小咖啡廳,朝李虎山招招手,就徑直走了進去。他上到二樓順窗戶一看,中山公園大門盡收眼底。他吩咐服務員說,來三杯冰鎮可樂。到一樓去,讓那兩位先生上來。
服務員又來問:“先生,需要什麼音樂?”
宿偉煩躁地:“下去,什麼音樂也不要。”
李虎山、齊榮上來了。
三杯可樂也送上來了。宿偉苦澀地看了一眼李虎山,在碰杯的那一時刻,宿偉想起了汪副局長,想起了小汪霞,也想起了年邁的姑媽和突然失蹤的肖威,他的眼圈一熱,那眼淚快要流下來了。他在喝可樂時,強忍住了就要掉下來的那兩滴淚珠……
李虎山裝著沒看見突然傷感的支隊長,兩眼緊盯著公園的大門……
1999年5月27日8時30分。晴天。
市醫院住院部。正副局長的想法不謀而合
“小呂呀,你給我送來的東西我全看過了。也有一些想法,你記錄一下,根據我的意思把它整理一下,就叫《市公安局轉變隊伍形象設想》吧。我看過之後,交金局長審閱,然後在全局執行……”
金安局長推門走進了病房說:“汪局長,慢,讓我也一塊兒聽聽。”
汪吉湟欠欠身子:“局長……”
“你好好躺著。”金安上前摁了副局長一把說,“就這樣說,咱們又不是外人。”
汪吉湟指指床頭櫃上的一疊材料說:“這是人大、政協對公安局的看法,有些是不公正的。還有,群眾給公安局提的意見、情況反映。我認為,說穿了就是個公安隊伍形象問題。這個問題不解決,我們這支隊伍恐不好帶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