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夏

銀州欲哭無淚——米脂流金河、飲馬河麵臨消亡危險

已經消失的美麗

從一張發黃的舊照片上,筆者目睹了米脂城遠久的風貌。主高地城牆,人雲的城樓,幽靜的四合院,最引人注目的是兩條清澈的河了。這兩條名叫流金河與飲馬河的河流,姐妹一樣在米脂的土地上相依為命,靜靜地流淌了不知多少年,哺育了米脂多少兒女。今天它們正在變得蒼老、幹涸,奄奄一息。

作為米脂城的風水寶地之一,它輝煌的過去,可與李闖王和貂蟬齊名,在許多民間的傳說故事裏,流金河與飲馬河給我們記載的是燦爛的曆史與深厚的文化。

現在,這條孕育過深厚文化的河流,正麵臨消亡的危險。飲馬河因堆放垃圾、排泄汙水,成為一條又髒又臭的溪流。事實上,這條河流早就開涸了,河槽裏再也見不到那股清澈透明的河水。在我的眼前,有一條僵死的蟒蛇躺在那裏正發黴、變黑。流金河同樣如此,也沒有逃脫厄運,上流的水源日漸幹涸,昔日春夏在南河灘洗衣服的姑娘早已消失了蹤影,河床上留下的是雜草和亂石。接著便是各種顏色的塑料袋,現代人把所有的汙水注射到這條河的脈管中。

人類不斷的進步,給自然生態帶來了日益嚴重的毀滅。現在城市的發展,留給後人的是滿目瘡疤。

曆史告訴我們的教訓如果把米脂城內兩條河的嚴重惡化,完全歸於人為的破壞也是不公正的,但嚴重的汙染確確實實是人們造成的。

流金河從源頭起就注定了它的命運,人口密集的居住以及亂開發水資源使這條河日漸衰弱,經過多年的曆史變遷,這條曾經值得自豪與榮耀的河開始斷流。在米脂城宋鹼村到流金河流入無定河的入口處,幾乎變成了一條黑色的帶子,汙水取代了昔日潔淨的河流,兩旁的垃圾隨處可見。由於多年的破壞、汙染,而且氣候異常的幹旱,流金河不僅裸露出幹涸的河床,在暖洋洋的太陽下去河邊洗衣服與嬉戲的人們已經沒有了。冬季昔日白銀般的冰場,再也不會出現小孩們溜冰車的樂趣,還有年輕人滑冰的英姿。

至於飲馬河,這條河曾注入它曆史的使命。

傳說當年李闖王駐紮在盤龍山的時候,闖王的戰馬每天就是喝這條河的水,大概從那時起,這條名不見經傳的小河便有了自己獨特而神奇的故事。然而,與流金河一樣,它的命運更慘,在源頭,位於張米脂溝的深處,水源被一座水壩早已淹埋在厚厚的泥土之下。人們當時隻有改造山河的熱情,卻忘記了子孫後代的環境,沒人能想出像高西溝人那樣,把水源原封不動地保留下來。如果那樣,至少飲馬河還蠕動著的,而不像如今徹頭徹尾變成了一條又髒又臭的排汙溝,根本意義上失去了叫河的本質。

更令人擔心的是,兩邊的居民拚命地擠占河道,飲馬河在米脂的曆史使命早已名存實亡了。

兩條姐妹河再也無法承載什麼了,麵對它們,現代文明的人們無能為力,隻有歎息。

兩條姐妹河的命運和我們的責任與米脂的其它人文景觀一樣,人們喜歡把銀河與飲馬河描繪成生命的河。

其實,如果在自然的條件下,這兩條河也許水量相當豐沛,都順其客觀的規律流動。可惜,兩條姐妹河都是在人為的幹擾與破壞下,隻有苟延殘喘了。

曆史上,祖先們忽略了對這兩條生命之河的保護,加之對土地過度的開墾,整個表土受到破壞,所以毛烏素沙漠的日益逼近,許多古塞要堡與城池廢棄了。幾百年後人們才意識到,可供我們生存的河流越來越弱小了。

本來,米脂縣的河流資源就十分貧乏,無定河的幾條支流築了一道道土壩,使許多水源沉埋於地下。

有專家認為,流金河與飲馬河的變遷,完全是人類自己造成的。特別是到今天,我們對於這兩條河的保護,沒有引起高度的重視。

人們習慣於回憶昔日的河水如此美麗,但忘卻了今日如何保護。事實上,米脂城內的兩條姐妹河,已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這兩條河與無定河一樣,孕育過古代與現在燦爛文化,我們應該做些什麼?曆史發展到今天,隨著西部大開發的進程,我們有責任救救這兩條河。

2005年夏

圁水長流絢麗極目——米脂文學創作30年探望

從幼兒時一遍一遍地詠誦古詩詞,一直到在空間裏冥想未來世界是怎樣,多少個夜晚睜著眼睛,幻想著有一天自己長上翅膀在浩瀚的天空飛翔。那遙遠的天河,在記憶中變得越來越潔淨,所有的渴望,將從書中或筆下奔湧。就是有這樣一批人,把田野間盛開的絢麗花朵,采摘下來十分虔誠地奉獻給祖先,留給後人。因此,這一批人為這個地方的文化傳承,肩負著重任,盡管不怎麼被所有人理解,但他們無怨無悔。無定河遠古的清澈和溫暖,盤龍山發出的慈愛和睿智,使這批人更加懂得寫作的尊嚴,從酣暢淋漓的敘述中傾訴他們自己對故土的熱愛。

這便是米脂縣的文學創作者,他們在文學演變的不同階段,以各自的姿態,始終貫穿在生活與文學的頂峰浪穀間。特別是改革開放30年以來,各種文學活動與文學創作不斷得到強化和發展。作為陝北文化代表的重鎮,米脂文學創作無論是隊伍的數量與作品的數量,都在遙遙領先。作者們麵對現實,與時俱進,保持著獨特的精神追求和對文學的神聖虔誠,抑濁揚清,把生活的點滴,都融入在自己的理想寄托之中,麵對迅猛異常的經濟大潮,觀念更宕,物質生活不斷誘惑的大背景下,米脂的作者從未停歇過對他們追求的實現。在60年到2010年,一批作者以飽滿的熱情,在火紅的時代背景下,寫出不少謳歌偉大事業,偉大人物的作品,這樣主要體現在詩歌、散文當中,由朱序忠先生,扛起了米脂文學創作大旗,他的信天遊作品影響甚遠,令世人刮目相看。從1989年開始,畢華勇的《鏈歌》、李澤民的《李自成故事》、艾紹強的小說、楊勇的小小說、李生順的詩歌,到劉毓珠、魯翰、雷晴初、惠振蘇的散文,羅至、李紀元的詩歌,以及賀國建等對民俗的關注與思考。90年代起,米脂縣文學創作可以說前無古人,後有來者。高埃飛、薑崇山、郇歡、曹海波、李竹萍、高明德、田文亮、常文樹、常天民等一大批作者用飽滿的熱情,直麵現實,敢於揭示社會的陰暗麵,謳歌新時代的光亮,關注生活的細微,用小說、散文、詩歌等不同的藝術創作手法,充滿了對這片土地的熱愛與強烈的使命感,證明作者自己不隨波逐流,在經濟大潮中,堅守獨立的人格,在文學日漸冷淡的趨勢中,始終不渝地把文學創作視為自己生命中的一部分,不卑不亢地言說著社會與曆史,這便讓世人感到驚訝。特別是90年代末,幾位文學青年,在自己經濟十分拮據的情況下,創辦了一份純文學的刊物《米》,這樣一來,使得米脂縣文學創作繼80年後,又一次掀起了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活躍與成熟。可以說,米脂的作者陣容龐大,創作數量可觀,藝術視野開闊,體裁多樣,創作水平和審美不斷提高。從改革開放30年來,據不完全統計,米脂本土作者在全國各類報刊雜誌發表小說、詩歌、散文等文學作品3000多餘件(篇),有不少作品獲獎,入選作品集和轉載,其中個人公開結集出版的有畢華勇的長篇小說《荒涼的十八歲》、中短篇小說集《鏈歌》、《等待愛情》、《別忘了回家的路》、《誰讓我回頭望過》、《我無法靠近你》。高明德的中短篇小說集《楊生旺和他的婆姨白滿清》、李澤民的《李自成故事》、《李鼎民先生》、散文集有劉毓珠的《雨窗碎語》、魯翰的《靜謐燃燒》、畢華勇的《無序歲月》、雷晴初的《本色》、曹海波的《你帶我去看海》、詩歌集有李紀元的《雪落陝北》、羅至的《掌中之樹》、高明德的《虛幻之中》、魯翰的《湛藍之藍》、李竹萍的《眼望著山丹丹讚貂蟬》。還有我縣已故的文化工作者賀國建先生所編著的《昊天厚土》、《米脂人文初探》等重要人文地理與曆史研究成果。這些作品接連不斷的出現,確定了米脂本土作者在本市乃至全省的地位,極大地推動了米脂作者的創作熱情。從建國前基本無文字記載的縣份,一下子凸顯出來文化底蘊豐厚,人文內涵深奧的特殊地理位置所產生的影響,創作者們從觀念上突破障礙,擺脫過去僵化模式的文學思維,回歸到一個自然平靜的創作狀態之中。

人們一直詡米脂為陝北文化縣,因為這裏地處黃土高原腹地,它的曆史源遠流長,生存在這裏的人們從未停止過對這塊土地文明的貢獻。官莊等地出土的漢畫像石可以表明昔日水草豐盛、牛羊成群、歌舞升平、人們安居樂業的景觀,同時也證明先祖們創造的文化藝術,向往美好未來的真實寫照。然而,我們知道,由於地理的僻遠以及無休止的戰亂,米脂的文化與文明長期處於一個滯後與荒漠時代。

時至今日,我們無法想象那個遙遠的時代所有的文化景象,因為關於這塊土地,祖先們留給我們的文字太少了。直到明清兩代,相對的時局穩定,米脂本土的鄉紳在縣內大辦學堂,漸重教育,當時蔚然成風。一時間,學子輩出,榜上有名,曾轟動整個陝北。所以,當時被世人看好的便是米脂的教育,這也是唯一能體現具有文化縣美譽的特征。可是,曆史上本土作者創作的文學作品都少得可憐,文字記載的除了幾本縣誌、家譜、碑文等外,真正意義的文學作品幾乎一無所有。直到1932年,我縣李寶忠(健侯)先生創作了第一部文學著作《永昌演義》,而且得到毛澤東主席的高度評價,這也是開創了米脂縣文學創作的先例。

不管怎樣,米脂的這種根深蒂固的文化底蘊,以及源源不斷的文化資源。在新中國成立以來,得到了充分的展示,米脂文化沿襲了傳統文化的模式,並在社會的進程中不斷創新。米脂文化的內涵性廣,範疇之大,特別是80年代後,文學作為一個時代的精神象征,廣大文學愛好者、業餘作者層出不窮,各種文學座談會、講習班、函授班如雨後春筍,它為確立米脂縣在全市文學藝術創作中的地位奠定了基礎。在此其中間,米脂的作者從人的現實出發,從不同角度作了深入的藝術探索,他們一改過去圖解政治的創作方法,開始對人不作美或醜、好與壞的簡單處理,在生活中力圖尋找活生生的人物,實實在在的人物,有血有肉的人物。多少年來,米脂的作者不斷探索,自我不斷超越,創作出了一大批膾炙人口的文學作品,為豐富和發展米脂文學創作以及弘揚米脂文化,傳承米脂文脈做出了重要的貢獻。

米脂的作者大都在基層生活,他們的生活經曆與閱曆非常平實,特別是對普通人有著深刻的了解和深厚的感情。在他們的作品中,大多以平實的視角,平常的心態關注周邊細小的日常生活,沒有大起大落,沒有大喜大悲,所以他們的作品中多數為平實的敘述風格,也是作者在寫作時與生活有著親切感與零距離感。這樣自然與平實的寫作,似乎缺乏文學創作的許多元素,特別是技巧上顯得有些稚嫩,但米脂的作者在平實中不斷追求與探索,始終堅持不懈地為傳承與發揚本土文化,讓世界更加了解米脂而默默耕耘,也是這一幫人的責任。

人們幾乎共同認可陝北黃土高原的文化就是米脂與綏德的文化,具有明顯的地域特色。米脂的作者在30年中,將文化資源轉為各種藝術創作資源時牢記自己的“特色”。在個人的人生體驗過程中,沒有居高臨下描繪現實生活,也沒有過份地去煽情,去虛幻,他們筆下都是些普普通通的小人物,充滿了同情,從而形成了作者個人與地域曆史、現實人文糾纏在一起的共振點。當然,由於局限,以及知識層麵和信息的短缺,在文學各類形式的創作過程中,走了不少彎路,同時也使得作品在整體上對本土文化,特別是曆史文化的欠缺,使得作品單薄不厚重,沒有把握好先人們的精神內涵,以及文化遺跡中留下的震撼。也就是說,許多作品題材麵窄,包容量小,沒有深度與厚度。古代的戰亂戰爭,特別是李自成的起義,米脂還是革命的重要陣地之一,從辛亥革命到土地革命,解放戰爭等年代中,都具有光榮傳統的一批英雄人物,可歌可泣的英雄故事。沙家店戰役諸如此類的題材,在現實和環境中如何去寫作;楊家溝的扶風寨馬家地主風雨幾十年的經營史;薑氏莊園神奇的建築以及米脂城內眾多的曆史文化遺跡;各處龐大的廟宇建築及廟會文化的影響,我們沒有用新的觀念去闡釋、挖掘、創作。

有時,那種縱深的曆史文化,寄托著我們蒼涼與悲壯的情思,如果我們能從生活層麵上的經驗和積累提升到新的精神高地,可望在將來的作品中有新的突破,真正有一批扛鼎之作問世。

總而言之,30年來,米脂的文學創作在茁壯成長,文學事業有望長足發展,特別是《米》雜誌文學季刊的問世,實現了新老作者多年來的一個夢。盡管雜誌的創辦有不少坎坷,因財力問題使刊物不盡如意,但《米》雜誌走過近十年的路程,使全縣文學創作空前活躍,新老作者的創作熱情融入到了火熱的生活當中。作品的數量接二連三,質量不斷提高,同時也培養了一批新作者,年青作者,他們的出現,無疑給米脂作者隊伍注入了新鮮血液與活力,《米》雜誌也因為始終如一的堅持,成了米脂縣一道亮麗的風景,也成為一本家喻戶曉的文本讀物,受到省內外人士,包括一些知名人士的好評,這極大地推動了米脂縣的文化事業發展,促進了米脂的文學事業繁榮。現如今,米脂有中國作家協會會員1名,省作家協會會員18名,市作協會會員16名,其作品不時地發表在各類報刊雜誌上,而且屢屢獲獎和得到好評。然而,伴隨著社會的變革,米脂縣文學要有長足的發展,其中的局限與困惑也顯而易見。當我們回過頭去望過去的時候,一段也許是光輝的日子仿佛把我們推到極限,我們的作品能否有新突破,敘述、手法、技巧等在延展的空間中還存在著一種隱憂,視角與選材上存在著一種障礙。盡管我們都生活在基層,然而我們還是忽略了周身熟悉的生活,我們還不能真正站在一個製高點與時俱進,這當然是因為在政治、經濟、文化等諸多因素的製約下,我們對社會的認識價值和藝術價值都過於膚淺,因而影響了作品的厚重。所以,無論地域文化色彩或鄉土色彩多麼鮮明濃厚,在文學藝術創作上要升華到更高的境界,要求我們的作者直麵現實,立足本土,要有紮實的生活基礎,對生活作更深刻的開拓,真正顯出自己的風格,那便是米脂文學創作真正意義上的突破與開始。

當然,社會各界應不懈地全力支持本土的文學創作,同時也應該有足夠的寬容與理解,因為事物發展本來就是在不斷的探索中前進,文學創作也如此。我相信,隨著經濟的飛速發展,有識的領導者一定會把文化、文學藝術放在重要的位置來對待和關懷,給創作者們一個什麼寬鬆的環境,因為米脂的曆史文化底蘊讓我們坐立不安,所以我們不僅要有作為而應有所作為,這樣才上對先祖下對後人。傳承文化的擔子其實很重,沒有艱辛的努力是無法承擔的,時間是最好的驗證,讓我們的作品和我們的精神一樣,絢麗得五彩繽紛。

2009年夏

文化作為標誌要有一種覺醒——從米脂文化說起

米脂是一個聞名於世的縣,很多年裏我們一直沾沾自喜的是在這個響亮的名字背後,有一連串被世人關注的人與事,這裏集結著陝北黃土高原文明的家園,同時也是英雄輩出、才子佳人花滿樹的地方。

盡管外麵的人有著各式各樣的懷疑和猜測,或者拒絕,但翻開有關誌書,沒有任何一個地方因一種農作物而得名並熠熠生輝、璀璨奪目。“以地有米脂水,沃壤宜粟,米汁淅之如脂”而闡釋出無比豐饒的米脂令人向往。

當然這是個相當情緒化的感覺,因為李自成、貂蟬對稱的光芒四射,尤其他們在鋪天蓋地的曆史人物中,充滿了悲壯與童話的幽淒,米脂的山水草木和他們一樣在曆史的長河中被一次次剝落。興盛的、衰敗的、新生的、滅亡的——無論人文、自然、風俗、文化都讓我們今天的人不停地追憶,不停地思索,甚至不停地感歎。

其實任何一個地方,要把它的曆史文化延續下去,不管社會進程到何種現代化程度,如何把深厚的文化底蘊傳承與發展,使那些閃閃發亮的人物與故事不斷變得清晰又真切起來,不是哪段曆史走向我們,而需要我們走進哪段曆史。我們成為這個地方曆史中的一員,這當然有些情緒化。多少年來我們沉浸在自己作為一個文化大縣之中,一種自我滿足與陶醉栽培了我們原始記憶,傳承與發揚廣大祖先們的精神遺產,注重的應該是行動,而且必須要有人,而後去做。知宴席易做,小菜難炒,要把小小的菜炒出味道,難上加難。而如今我們究竟傳承了多少,發揚廣大了多少,作為文化的象征,在當今發展經濟為前提的轉型社會中,文化的含量越來越少。也可以說,所有的文化延續,多了矯情,看似繁榮實則空洞,許多奮力於文化事業的人身感沉重與憂慮。我們深知,一個地方的繁榮昌盛,一個地方的文明進程,沒有足夠的豐厚文化做支撐,那麼這塊地方永遠是殘缺與沒有生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