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這麼高的地方向下眺望，葉蕭忽然感到有些目眩，他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那感覺仿佛使他高高地飄了起來，在空中舞著劍。
歡迎你來到舍利塔。
忽然，一個渾厚有力的聲音在葉蕭的背後響起。葉蕭的右手立刻伸到了背後，迅速地轉過身來，但他沒有出劍，因為他見到的隻是一個身穿黃色僧衣的和尚。
你是誰？
貧僧法號三空。
請問三空法師，你可曾聽說過王七？
王七？似乎，是有過這麼一個人，問他幹什麼？
王七現在何處？
貧僧怎知他在何處呢。
有人說王七已經死了。
不，王七絕對沒有死。
他還活著？
是的，出家人不打誑語，貧僧怎會騙你。
葉蕭點了點頭，他把目光從眼前這個中年僧人的臉上移開，又把目光投向了腳下的南明城，他緩緩地問道——法師，我為何總也看不清這座城池？
三空平靜地說，你看，你腳下這座城市，其實就是一個巨大的迷宮，誰也無法窺盡其全貌，正如三千大千世界。
謝謝法師，我明白了。
葉蕭繼續看著眼前永遠都無法看清的城池，一陣風掠過他的額頭。
嗬嗬，又下雪了。
三空輕輕地說了一聲。
果然，天空中開始飄起了細小的雪花。
十
迎著時起時停的小雪，鐵案悄悄地走進了報恩寺。雖然是清晨，但還是有許多信徒冒雪前來進香。鐵案盡量避開人多的地方，繞到了舍利塔下，一個小沙彌已經在塔下候著了。
死的是誰？鐵案輕聲地問。
是三空法師。
鐵案忽然一怔，三空？鐵案很快就記起來了，三空其實是幾年前才半路出家為僧的，在出家之前，他的名字叫馬七。馬七曾經是整個南明城中最富有的人，他的家族是開錢莊的，八家分店遍布全城，城裏所有的銀票都要到他的錢莊裏兌換，隻此一家，別無分店，此外他還開有五家當鋪，控製十大行會，名副其實的日進萬金。當然，全城所有的人都知道，這全是因為馬七的祖父曾經在朝廷裏位居首輔要職所造成的。雖然，馬七繼承了這麼大一筆遺產，但他從來都沒有興趣經營，他最想做的事情就是什麼事都不做。最後，他居然出家為僧了，他把全部財產都帶到了報恩寺，在寺廟裏，他實現了他的夢想，而且，他既不念經，也不做功課，就這麼無可事事地年複一年日複一日消磨光陰。當然，報恩寺還是把他象個菩薩那麼供養著。誰都不明白三空這輩子究竟想幹什麼？或許，他自己都認為，他的存在是一個偶然性的錯誤。
鐵案獨自走上了舍利塔，他記得自己年輕的時候，曾上過一次塔。那是一個大霧天，濃霧彌漫，站在七層高的塔頂上眺望南明城，卻什麼都看不清，隻有一片雲煙繚繞，似乎已不在人間，而霧水則把全身都弄濕了。鐵案不願多想，他徑直走上了寶塔的最高一層。
三空的屍體，正橫臥在寶塔第七層的木欄杆邊。
鐵案忽然有種預感，他不願意這個預感成為現實，所以他站在三空的屍體邊躊躇了一會兒，但他最終還是伏下`身去看了看三空的脖子。
他的預感是正確的。
傷口在咽喉部，一道細細的劍傷的口子，長兩寸一分，深一寸二分。還是準確地切斷了氣管，剛好沒有觸及動脈，現場很幹淨，鮮血早已凝固了。
一絲淡淡地恐懼掠過鐵案的眉頭。
雪，忽然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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