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竟然如此明媚。

少年無比冷峻的臉在段刀的眼中越來越清晰。

長刀的寒光挾著一股冷風,已經對準了少年的脖子,段刀確信,沒有人能逃過這一擊了。

在最後的一瞬,段刀終於看到少年劍從背囊裏拔了出來,可惜,段刀最終並沒有看清楚那把藏在少年背囊裏的劍究竟是什麼樣子。

段刀看到的隻是一道流星的軌跡。

流星似乎是劃過了他頭頂的夜空,這是段刀一生中所見到的最美的流星,他不禁為之輕聲地讚歎。其實,他很清楚,他所見的流星就是少年手中的劍。

流星隻能存在一瞬。

當流星消逝的時候,段刀忽然感到自己的喉嚨口有些涼,一股寒風鑽進了自己的脖子。少年依舊站在他的麵前,麵無表情,那把劍已經回到了少年的背囊之中。

大黑馬停了下來。

段刀的腦子裏晃過了許多雜亂無章的念頭,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少年時光。於是他抬起頭,看到了那輪美麗無比的月亮。

然後,段刀什麼也看不見了。

他從大黑馬上栽了下去,一隻腳卻還掛在馬蹬上,他碩長的身體就這麼倒吊在馬上。

長刀依然緊緊握在段刀的手中。

大黑馬終於明白了,它仰天悲鳴了一聲,這長嘶讓整個南明城為之一顫,然後它掉轉了馬頭,向城門的方向狂奔而去。段刀的屍體依舊被吊在馬蹬上,可他的眼睛還睜著,大黑馬拖著段刀一起遠去,其實段刀並沒有流多少血,動脈也沒有被傷到,隻是氣管被劍切斷了。很快,大黑馬,連同段刀的屍體一起消失在了南明城裏。從此以後,沒有人再見到過段刀。

此刻,總捕頭鐵案正藏在幾十尺開外的一間屋頂上,他的眼睛準確地看到了剛才所發生的一切。

沒錯,那個少年就是葉蕭。

十二

葉蕭穿過幾道複雜如迷宮般的回廊,來到了南明王府的中廳前,他按照一個老宦官的關照,跪在了王府宮殿的台階前。玉階上的積雪還沒有掃幹淨,雪水透過葉蕭的褲子滲入膝蓋,冰涼地刺激著他。葉蕭依然跪著,雙目直視著前方,開闊的中廳裏金碧輝煌,但空無一人,隻有門外站著一個老宦官。

他發現王府裏的許多地方都有漏壺,這些漏壺時而結冰,時而滴水,現在,他聽到了滴水聲。葉蕭看不懂刻漏所標誌的時間,他隻知道自己已經跪了許久了。但葉蕭還是這樣跪著,一動不動地,象一尊凝固了的雕塑,直到世襲南明郡王朱由林出現在中廳裏。

葉蕭看到朱由林緩緩地坐到了一個寶座上並揮了揮手,老宦官輕聲地對葉蕭說,王爺召你快進去呢。

葉蕭站了起來,剛要往裏走,耳邊又響起了老宦官尖利的聲音——把身上的家夥拿下來。

葉蕭一楞,然後他象被定住了一樣,隻有目光銳利地注視著老宦官那張鬆弛的老臉,片刻之後,他屈服了,他緩緩地從背後抽出了劍,連同著他的劍鞘。葉蕭端著這把看上去普通無比的劍,輕輕地交到了老宦官的手中,然後,他走進了中廳的殿堂。

他緩緩地走到距朱由林一丈開外的地方,剛要下跪行禮,朱由林卻輕輕地說了一句,免了。

謝王爺。

鐵案已經把你的事都已經給我說過了。悍匪段刀橫行南七省十餘年,作惡無數,殺人如麻,官府以及本藩屢次抓捕,均未成功,沒想到在昨晚,你隻用了一劍就把段刀給繩之以法了,真是讓人意想不到。你叫葉蕭是不是?

是。

我能不能看一看你殺死段刀的那把劍?

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