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林點點頭,站起身來,向中廳外的老宦官做了個手勢,然後老宦官立刻端著葉蕭的劍走了進來,把劍交到了朱由林的手裏。朱由林仔細地看著這把劍,這是他所見過的最普通的劍,南明王府裏藏著上百把各種各樣的劍,即便最差勁的那把也要比葉蕭的這把劍昂貴數十倍以上。朱由林握住了劍柄,這劍柄不過是用一些破布條纏繞著而已,但他覺得劍鞘似乎比一般的劍更緊一些。朱由林深吸了一口氣,終於拔出了劍。

難以置信,這樣一把平常的劍居然能取了段刀的性命。朱由林自言自語著說。

忽然,他握著劍的手腕輕輕一翻,隨手挽了個劍花,雖然是隨手一舞,但葉蕭仍能感覺到朱由林手中劍氣逼人。但葉蕭沒有想到,朱由林的手腕往前那麼輕輕一送,劍鋒已經對準了葉蕭的咽喉。

劍尖閃過一道青光。

葉蕭的眼裏也有一絲劍光閃耀。

諾大的宮殿裏鴉雀無聲。

兩個人,沉默了許久,忽然,朱由林的嘴角微微一撇,露出一絲笑意。

不倚劍,不畏劍,你果然是天生就善於使劍的人。

王爺過獎了,原來王爺也是劍道中人。

葉蕭,從今天起,你就是南明王府的一等帶劍侍衛。

朱由林說完,還劍入鞘,把劍交還到了葉蕭的手中。

遵命。

忽然,朱由林轉過身去看著刻漏,他淡淡地說,漏壺裏的水又結冰了。

十三

破廟外,風雪又開始肆虐了,這是阿青十幾年來所經曆過的最冷的一個冬天,她忽然輕輕地歎了一口氣,也許今晚又要有流浪漢和乞丐凍死了。她一個人坐在篝火邊,在火光下,自己孤獨的影子在身後搖動著。阿青現在隻能依靠自己取暖了,她用雙手交錯地抱著自己的肩膀,兩條腿盤在自己胸`前,全身蜷縮地象一個米團。可她還是冷得發抖,因為她的身邊少了一個人。阿青想象著葉蕭現在一定穿上了一件新衣服,住在有火盆的房間裏,有一張大床和一副棉被。她忽然感到自己的後背還殘留著葉蕭胸膛的體溫,和他的那雙手的力度,而此刻隻留下了她一個人看著自己的影子。

一陣風呼嘯著吹了進來,篝火又熄滅了。

阿青打了個冷戰,她想把火重新點起來,可是一片黑暗中,手腳幾乎都凍僵了,她怎麼也無法再點燃篝火了。她搖了搖頭,最後還是放棄了,不知道為什麼,她從來沒有象今夜那麼寒冷,渾身都冰涼冰涼的。最後,阿青還是站了起來,不斷地跳動著,讓自己的身體能夠熱起來。

阿青忽然有了一種奇怪的感覺,這感覺是如此地突如其來,促使她決定出去走走。她裹上了所有能夠裹上的東西,比如撿來的破棉被破皮襖,最後還披了一張大幃幔。阿青終於走出了破廟,黑夜裏的雪打在她的臉上,冰涼冰涼的感覺,路很滑,她的一個腳趾頭露在草鞋外麵,凍得硬梆傍的,她隻能緩緩地走著,在黑夜裏摸索。

穿過一條街,她走進了一條小巷,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來這裏,也許是冥冥之中注定的。忽然,她看到前方有一線光亮,那昏黃的光亮越來越近,就象是盞鬼火。又過了會兒,她才看清,那是一個燈籠,一個人正提著盞燈籠向這邊走來。

那個人走得很快,幾乎是健步如飛,走在雪地裏沒有留下什麼聲音,隻有一盞燈光,在黑夜裏晃動著。

忽然,阿青聽到了一種奇怪的聲音,那聲音就象是某個將要死去的人在喉嚨口吞咽自己的濃痰,讓阿青的心裏一陣莫名的驚慌。

阿青的眼睛忽然變得格外明亮。

然後,一個影子掠過阿青的眼前,攔住了那個提著燈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