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3 / 3)

這正合周典的心意,況且這件事也是張宏誌走前跟他打過招呼的。他被說服了。那天要不是忙著趕回酒店開預備會,他是想把那幾個地方好好轉一下的。這兩天會議令他頭大,需要散散心鬆口氣。後天的反程機票已經買好,明天晚上省裏座談,後天一散會當晚就要返回北京參加大後天早上的另一個會。官的大小常常是以年參加會議的多少來衡量的。他想去東湖邊上的灌木叢中去采那種七色花一樣形狀的黃色的和紫色的野花,他要為劉娜做一個花圈。她喜歡這種沒有月光也會像星星一樣閃亮的小花兒。

周典坐在副駕駛的座位上。都上了長江大橋,他仍然不想說話。

“一天,劉邦向蕭和和張良提出一個問題。”丁兆峰認定張總和副會長的老婆已經有了不一般的關係,老是疑神疑鬼的覺得副會長是不是已經有了察覺。自己是個幫凶,良心上有些自責,他想用說段子的辦法來擺脫內心的尷尬,順便也探探副會長是否起了疑心。“問他們有沒有辦法讓貓自己吃辣椒?”

“我沒養過貓,不清楚。”顯然他不感興趣。他在注意外麵的景致。

“蕭和說,那還不容易?把貓抓住,把辣椒送進它的嘴裏,用筷子往下捅……”

“太殘忍了吧?”顯然副所長開始注意他的段子了。

“您跟朱皇帝的意見一樣,否定了他的做法。並強調說,應該讓貓自覺自願的吃辣椒。您有辦法麼?”

奔馳車在丁兆峰這個神秘記者操縱下耀武揚威的碾壓著這第一座溝通天塹的大橋。按人的年齡,大橋已經進入了不惑之年。1967年這座橋還是個剛剛10歲的孩子。橋上沒有這樣一輛接一輛的汽車,沒有這麼大的重負。他們看著劉娜的軍裝在長江上飛舞時,橋上像月亮上一樣靜謐,身後好像沒有一輛汽車經過。

“張良怎麼說的?”周典想著劉娜的幽靈,對任何事情不想動腦筋。

“把貓關起來餓三天,然後把辣椒裹在一片肉裏,它肯定會囫圇吞棗的吃下去。”

“張良的辦法比蕭和的好。”

“這辦法又被皇帝否定了。他說這是在對貓進行欺騙。”

“朱元璋的高招是什麼?”

“把辣椒沫兒抹在貓屁股上,當它感到屁股火辣辣的時候,就會添屁股。皇帝說他試過,貓會興奮不已。”丁兆峰笑得很勉強。

“這兩天怎麼沒見你?”周典沒笑,問完後說,“其實皇帝的招數是最損的。”

“剛采訪回來。您不問我還忘了。這年頭怪事可真多,江大中文係一個特愛收藏古董的女博士生愣讓一個四川小娘們兒賣給了西陵峽大山裏一光棍老農,還讓老農給辦了。女博士生受了大刺激。老想自殺。”

“又是段子吧?”

“騙您是孫子。絕對是真事。我剛從被解救的那個女博士生那回來。女博士生到古琴台去玩兒認識了一個四川小娘們兒,小娘們兒騙她說她去過西陵峽一個村到處都是文物,連喂雞的食盆兒都是明清的玉盆。修三峽大壩那村在水位線以下,正在準備搬遷,村民急著處理文物,給錢就賣。女博士生信以為真當場管那小娘們叫小姐姐,帶上4千塊錢積蓄,跟小姐姐去了山裏。”

“小娘們兒用的是朱皇帝的方法。”

“您這一說還真有點像。女博士生被帶到山村裏,一個院,一個院的找文物。不知不覺中小姐姐不見了,當博士生被一個老頭帶到一個貼著大雙喜字的破院子裏才知道,她被小姐姐賣給這家農民作了老婆。破院子裏在殺豬宰羊,那個肌肉結實的矮矮的中年漢子給她看了花5千塊錢買她的條子和早已準備好的不知那弄來的結婚證書看到女方照片一欄是空著的結婚證書,她氣得渾身發抖,掏出所有的錢,摘下脖子上男朋友送的20克的金項鏈求那個漢子放她走。”

“她肯定不會吃裹著辣椒的肉。”周典很同情這個女博士生。

“您可真會活學活用。她想逃跑。根本不可能。結果隻能向第一隻貓那樣,被強迫著,被用筷子把辣椒捅了進去。”

“什麼意思?”

“被強迫入洞房了唄。”

“可憐。悲劇。”

“更悲的事還在後頭,由於她不是處女,老農還把她打了個半死。理由是他花的是買處女的錢。”

“愚昧,實在是愚昧。我們好多地方實在是太落後了。老農把女博士生當成了商品。扭曲了。一切都扭曲了。”

“平常這農民特老實,由於自卑,多瞧村裏的媳婦姑娘幾眼都就會臉紅。沒想到對按老婆買來的女博士生他會變成那麼虎。收審的時候他隻說一句話,您猜是什麼?”

“一定是懺悔。”

“不對。”

“乞求得到寬容。”

“不。他隻是強調,那女人是他的老婆。跟別人睡過就應該製裁。所以打是應該的。”

“愚昧。聽說女研究生和女大學生也有自願賣的。隻不過不是賣給農民。而是賣給富人和官員。”

“當然。我也在想另一個問題。買文憑,買權,買官的罪孽其實比拐賣婦女兒童罪過一點都不輕。又抓出來幾個?因為是買的,他們就可以對他們的商品進行處理。就需要以無情的手段收回成本。這種回收就可能造成殘酷的支配,不擇手段的榨取或瘋狂的消費民脂民膏。買來的,就是天大的理由。得來的不義,使用上必然就更加不義。不義之財的義。他們就像那個農民以消費的態度對待女博士生一樣為國家和人民及其財產和黨的聲譽造成了極壞的影響。”

“吳瓊花是用錢買的,喜兒是用錢買的,包身工是用錢買的……以往都是有錢的人欺負沒錢的人;有權的人欺負沒權的人;城裏人欺負農村人。忽然一個大山裏的光棍兒農民由於生活所迫和不懂法而買了一個女博士生,還強迫她入了洞房,由於發現不是處女還揍了她。這真夠得上是天下奇談。悲哀,太悲哀了。

現在社會上有些事情複雜和奇怪的不可思議。”

“確實無法理解。”丁兆豐邊打方向盤邊說。“您說,那女博士生就那麼傻?”

“她想撿漏兒麼。讓我說,那兩個人都是被鬼迷了心竅兒,一個想發大財,

一個急著想娶媳婦解決生理問題。結果很容易就上了人販子得當。被騙的女博士生值得同情。由於貧困娶不上媳婦的老農呢?”周典長嘯短歎感慨萬千,“對不起。我有時候喜歡站在窮人的立場上進行思考。”

“我也是。就像洪水衝垮農田、村莊、淹死牲畜並不奇怪。城市一旦受淹,那就是不得了的大事。”

“我們決不能對那個買研究生當媳婦的老農進行辯護。”遇事表達立場仿佛是周典這種人的習慣,但又常常是有點口是心非。“也不能同情。”

“當然。事是事,法是法。這點我要是分不出來,記者這碗飯早就該喂貓喂狗去吃了。”

“你別誤會,我不是說你水平不夠。人們每天,每時每刻都在強奸大自然,都在給大自然的屁眼兒抹辣椒。大自然舔屁眼兒,由於難受咳一聲就可能會讓一些人倒黴。洪水和地震其實都是大自然在咳嗽。”

“人類的滅亡在於人類自己。”有知識的階層都喜歡由一個題目生發出去,“這是很多科學家和哲學家的預言。”

按周典的記憶,在水電學院旁東湖邊上的一片林子裏丁兆峰停下車。這裏竟然還像30年前一樣種滿這種小花。隻不過是欄杆從竹子的變成了鐵的。

“那時候沒有黃鶴樓。給我印象最深的就是這種小花。劉娜最喜歡的。”周典大把的將一支支花撅斷,懷著沉痛的心情像30年前那樣旁若無人。

“您的曆史包袱背得太沉重了。”黑暗中丁兆峰背著手站在灌木從中濕漉漉的石子路上,他早就知道了劉娜是誰,看著周會長在精心的采摘哪種微微泛光的不知是黃的還是紫的輪狀的小花。明知道這是違規,卻沒有去製止他。記者的敏感已經讓他對這位才見過兩麵的領導有了基本的了解,今晚張老板給他的任務是要讓他拯救他的靈魂。采完花後,不顧他的任何要求和意見,就一直把他拉到預定好的葩蒂亞桑拿歌舞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