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係,隻是每晚入睡之前和我在灶台前的小幾上的一番對飲,她喝的是花草茶,我喝的是牛奶。我們倆常常從相對無言開始,過得一時半晌,謝謹絮絮的說話。東拉西扯,衣食住行,她要遮掩的是對未來的惶恐,其實我亦如是。腦中的小人,總是責備我沒有出息,“廢物,一對兒廢物,比起從前,當真是天差地別。”
我回嘴道:“那你怎麼不離了我呢?”
小人氣極,在我額上狠踢一記。
我眼前金光一燦,謝謹剛剛說的話就沒聽清。她今晚格外羅唕,顛來倒去講的都是那個寫劇本的老潘,在講過老潘捏著手絹當抹布的笑話之後,謝謹意態懶懶的問我:你覺得這個劇情怎麼樣?
我啊了一聲。
謝謹就又說了一遍:落魄的書生,巾幗不讓須眉的俠女。在亂世之中相知相愛最終偕手歸隱於山林。
這正是我理想中的小常與阿麥的版本哪。
我想不起來自己究竟是在哪裏曾經聽說過這個故事,但一個不忍嘴角上彎便笑了。
謝謹猶在訴說:這是老潘對著祖狄摹擬的那幅畫敷衍出來的。很對景,提劍的勇士,與臨溪的女子。在祖狄的摹本中,男子眼神癡迷,與女子微轉的側臉兩情脈脈眼神卻無半分交集。國仇家恨。是人都會這樣想。
他們可真正是傻。
對著謝謹滿懷期待的目光,我迎麵一笑說:“不錯啊,故事很好聽。”
謝謹若有失望之色,一個不察,被我逮個正著。她的臉慢慢泛紅,紅得讓我幾乎錯覺有那麼一瞬,她象是要提刀殺我。
我於是垂下眼簾,溫言道:“我回去睡了。”
謝謹“嗯”一聲,讓我輕輕的闔上房門。而室內的我,為了安全起見。更輕手躡腳把書桌頂在門後,在書桌的角落處,我還放上滿滿一杯水。
一整夜,我都在玻璃破碎的恐懼裏輾轉反側。直到黎明時分才沉沉睡去。
作者有話要說:我可憐的女主。
☆、63
早上起床,謝謹照例已經不見。餐台上有整整齊齊的煎蛋,三明治,色拉,還有牛奶。其實我比較喜歡清粥小菜,配各色點心。但有道是入鄉隨俗,我慢慢的吃了。暑假,謝謹身邊的人很貼心的為我報了暑期班補習。不遠,從公寓步行隻需要十分鍾。我收拾好碗碟背上書包鎖上房門,進入電梯。
電梯很靜,銀色的金屬麵泛著微光,在鏡子裏,是少女文靜小巧的身影。無論是上輩子,還是上上輩子,我都沒有這樣乖過。當我步出這窄小的空間,出現在我眼前的是一望無盡的城市。高聳如雲的大樓,人如同螻蟻一般在樓與樓之間爬行。一個男人,迎麵向我走來,在我通過馬路恰恰要與他錯身而過時一把擰住我的胳膊。一輛電車,叮叮當當的從我們身前閃過。如同微風拂麵,我消逝在所有人的視野裏。如果我沒有料錯的話,在暗地裏,有無數眼睛在盯著我。但願我是疑心生暗鬼。可是我分明聽見有一個聲音在對我說:“你就不能假裝暈過去嗎?”
這個聲音終其一生我也不會忘記,正是這個聲音的主人將我一手拉入了地獄。哈,他,如今的我坐在一輛小汽車裏。這個老男人,和我記憶中那一個風度翩翩的美男子印象相比,如今的方特西博士膚黑皮鬆,一臉老態,他的頭發焦黃幹枯,眼角有兩團黃跡。也不摳一摳。前排的司機專注的把車向郊外駛去。方特西坐在我身側,身上散發出隱約的酸腐氣。這是老年人所特有的味道。喔,我原以為他會長命百歲,青春永駐,長生不老。將世界捏於掌心,擺布眾生於無形。怎麼,這樣的人才,竟也會老,也會死?他,方特西,怎麼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