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他們唱起聖歌。他們不記得歌詞了,隻是哼著歌譜,那調子也不準,時常有人走調,或許大家都總是唱錯,但是從不中斷,唱完一段又一段.始終不唱歌詞。
我覺得有人拽我的一隻胳膊,是小埃薩烏,他打手勢叫我別作聲並跟他走。埃薩烏同我一般大;他是考埃澤基耶萊最小的兒子;他隻徒有來自父母的堅毅而剛強的麵部表情,而骨子裏很狡黯,是一個十足的小流氓。我們一麵往葡萄園外爬,他一麵對我說;“他們還要祈禱半個小時。真煩人!你來看看我的洞。”
埃薩烏的洞是秘密的。他藏在那裏麵,不讓家裏的人找到他,使他們無法派他去放羊或去菜園子裏捉蝸牛。他躲在裏麵一連幾天不幹活,而他父親在田頭地裏怒吼著尋找他。
埃薩烏貯備了一些煙葉,在一麵洞壁上掛著兩隻長長的花陶瓷煙鬥。他裝好一隻煙鬥,讓我抽煙。他教我點燃煙鍋,然後他大口大口地吸起來,我從來沒有看見過一個孩子抽得這麼貪婪。我是頭一次抽,立刻感到難受,就停下不抽了。為了給我提神,埃薩烏拿出一瓶烈性灑,給我倒了一杯。這酒又讓我咳嗽起來,並燒灼著我的腸胃。他倒像喝水一樣。
“我想喝醉。”他說。
“你放在洞裏的東西是從哪兒拿來的呀”我問他。埃薩烏勾動手指頭做了個扒竊的動作,說道:“偷來的。”他領頭帶著一夥基督徒家的孩子們在四鄉偷搶。不僅偷摘樹上的果子,而且還進屋子裏麵偷東西,摸雞窩。他們罵起人來比彼特洛基奧多師傅更凶,罵的次數也更多。基督徒的和胡格諾教徒的罵人話他們都會,他們之間互相對罵。
“我還幹許多別的壞事,”他告訴我,“我作假證,我忘記給豌豆澆水,不尊敬父母,很晚才回家去。現在我要幹盡天下所有的一切壞事,我還沒長大而不懂得的壞事也要幹。”“幹盡一切壞事情”我對他說,“也殺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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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聳聳肩頭:“現在殺人對我還不合適,也得不到好處。”
“我舅舅殺人。人們說,他殺人取樂。”我這麼說,是為了找點東西與埃薩烏抗衡。
埃薩烏啐了一口。
“白癡的嗜好。”他說道。
後來響起雷聲,洞外下起雨來。
“家裏的人要找你了。”我對埃薩烏說。從來沒有人尋找我,不過我看見別的孩丁總是有父母來找,尤其是天氣變壞的時候,我想這也許是件緊要的事情。
“我們就在這兒等雨停下。”埃薩烏說,“一邊等邊玩骰子"
他拿出骰子和一堆錢。錢我可沒有,我賭哨子、小刀、彈弓,我把它們全都輸掉了。
“你不要灰心喪氣,”埃薩烏最後對我說;“你要明白,我作弊了."
這時外麵雷鳴電閃,大雨滂沱。埃薩烏的洞被水淹了.他開始搶救他的煙草和其他東西,他對我說:“會下整夜的.我們還是跑回家避雨好些。”
我們跑進老埃澤基耶萊家門時已被淋成了落湯雞,身上還沾滿了泥巴。胡格諾教徒們坐在一張桌子的四周,在一盞小油燈的光照之下,正竭力回憶《聖經》上的某一段內容,認真地複述著一些不大確切的意思和事實,看起來倒好像他們過去真是讀過的。
“瘟神和災星!”埃澤基耶萊看見他兒子埃薩烏和我在門洞裏出現,就朝桌子上猛捶一拳,油燈震滅了。
我的上下牙開始磕碰不止。埃薩烏聳聳肩頭。屋外仿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