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誼。
“大夫!”我聽他講完後說,“您治好的子爵一會兒又變壞了,他騙我去捅馬蜂窩。”
“他不是我治過的那個。”大夫說著,還眨了眨眼睛。
“這怎麼說,大夫7”
“你將來會知道的。現在你不要對別人講。你讓我搞我的研究,因為正醞釀著一次大衝突呢。”
特裏勞尼大夫不再理睬我,他又埋頭看那本人體解剖學著作了。他腦子裏一定有一個計劃,從那以後他對此一直保持知而不言的緘默,天天聚精會神地從事研究。
可是,從許多方麵傳來子爵有雙重性格的消息。孩子們在森林裏迷了路,他們膽顫心驚地被一個拄拐杖的半身人拉著手送回家,還得到他贈送的無花果和薄煎餅;他幫助可憐的寡婦們運送柴禾;他給被蛇咬的狗治傷,窮人們在窗台上和門檻上發現神秘的禮物;被風連根拔起的無花果樹還沒等主人出來就又重新種好了。
然而,與此同時,半邊身子裹在黑鬥篷裏的子爵繼續為非作歹:孩子被劫走,後來發現被關在用石頭封住的山洞裏;樹枝和石頭子兒撤落在老太太的頭上;南瓜剛熟就被人弄碎,純粹是搞惡作劇。
子爵有一段時間專門虐待燕子。他不弄死它們,而是使它們致殘。可是現在人們開始看見空中飛著爪子上纏綁帶和捆上小支棍的燕子,或者是翅膀粘好或上了藥的燕子;有時一群燕子像從鳥類醫院裏治愈出院,小心地飛著。傳說是梅達爾多本人治療的,真假莫辨。
有一次帕梅拉趕著她的那隻羊和那隻鴨在遠處的一片荒野裏遇上暴風雨。她知道那附近有一個山洞,小得隻能說是山岩中的一個窟窿眼兒。她走到那裏,看見從裏麵伸出一隻磨破後又補好的靴子,洞裏蜷縮著裹在黑鬥篷裏的半個身子。她正要逃開,可是子爵已經看見她了,走出來站在瓢潑大雨之中,對她說:“你到洞裏來避雨吧,姑娘,進來吧。”
“我不去裏麵避雨,”帕梅拉說,“裏麵剛能容得下一個人,您想擠扁我呀。”
“別怕,”子爵說,“我留在外邊,你可以和你的羊和鴨子舒舒服服地躲在裏麵。”
“羊和鴨丁不怕水。”
“我們讓它們也避一避雨。”
帕梅拉聽人說過子爵樂善好施的古怪行為,就說;“那我試一試吧。”她鑽進洞裏,同兩個小動物擠住一起。子爵挺立在洞前.把鬥篷像帳篷似地撐開,連羊相鴨子也不讓被雨淋著。帕梅拉看著他那隻舉起鬥篷的手,好陣子顯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她又看看自己的兩隻手,將它們比較一下,然後突然哈哈人笑起來。
“我很高興看到你這麼快活,姑娘,”子爵說.“如果您允許的話,請告訴我你為什麼笑”
“我笑是因為我明白了使我的鄉親們都變糊塗的事情。”
“什麼事情?”
“您有時好有時壞。現在看來這很自然。”
“為什麼呢”
“因為我發現您是另外半個人。住在城堡裏的子爵,那個壞的,是一半。而您是另一半,人們以為在戰爭中失掉了,現在卻回來了。您是好的一半。
“您說得很客氣,謝謝。”
“哦,就是這樣嘛,我可不是為了討好您才這麼說的。”下麵便是帕梅拉那天晚上聽到的梅達爾多的故事了。原來炮彈並沒有把他的身體炸碎,而是劈成了兩半;一半被軍隊的收容人員收走了,另一半被理在基督教徒和土耳其人的屍體之下,沒有被發現。深夜,有兩個隱修的人路過戰場,弄不清他們是信奉宗教還是行巫術的,就像有些人在戰爭期間那樣,他們生活於兩軍陣地之間的荒野裏,或者按照現在人們的說法,他們將基督教的三位一體和回教的真主一起擁抱在懷裏,他們發現梅達爾多的半邊軀體之後,懷著古怪的憐惜之心,把他帶回他們的洞裏,用他們儲備的香脂和軟膏治療,救活了他。剛一恢複體力,傷員就辭別救命思人,技著拐杖瞞珊而行,成年累月地走過許多基督教國家,回到了他的城堡這裏,沿途他的善行義舉使人們欽佩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