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嚇煞人(3 / 3)

王風道:"你既然存心殺我,不跟你拚命怎成?"常笑一怔道:"你喜歡跟人拚命?"

王風道:"要看什麼人。"

常笑道:"哦?"

王風道:"有種人明知打他不過,我就會趕緊腳底抹油,可是有種人,就算必死無疑,我也要去跟他拚命。"常笑道:"你所說的一種人,到底是哪一種人?"王風冷冷地瞪著常笑,道:"惡人。"

常笑又一怔,麵上忽然又有了笑容,道:"我好像不是惡人。"玉風冷笑道:"我看就像了。"

常笑笑道:"無論如何,我都不想再跟你拚命的了。"王風道:"你不是說過要將我拿下來,用重刑迫供?"常笑道:"現在已不必,一個人膽敢拚命,又怎會說謊?"他大笑收劍,又道:"你既然沒有說謊,我為什麼還要多此一舉?"王風道:"最低限度,你總該將我扣押起來。"王風道:"因為我已經犯法。"

常笑目光一掃那幾個官差,道:"打官差雖然犯法,這件事,卻不能歸就於你。"王風奇怪地睜大眼睛。

常笑竟然也講道理,不單止王風奇怪,那些官差也同樣奇怪。

常笑接著道:"何況要殺你都難,要將你扣押,豈非就更傷腦筋?"這才是常笑的真心話。

這個人也懂得看風使舵,他實在也有些意外。

常笑還有話說,接道:"更何況今後很多事說不定我都要借助於你。"王風冷冷道:"我還沒有意思跟你混在一起。"常笑忽然問道:"你可知道我現在在調查什麼?"王風試探著問道:"可是關於血鸚鵡那件案於?"常笑點頭道:"也就是七年前太平王府庫藏珠寶一夜之間完全神秘失蹤的那件案子。"王風道:"那件案子跟我有什麼關係?"

常笑道:"跟你沒有關係,跟你的朋友鐵恨卻有很大的關係。"王鳳道:"鐵恨已死了。"

常笑道:"死因是什麼?"

王風目光忽變得很遠,道:"你可曾聽過十萬神魔為了慶賀魔王的壽誕,聚會奇濃嘉嘉普",以十萬滴魔血化成一隻血鸚鵡,作為他們的賀劄這件事?"常笑道:"最少已聽過十次。"王風道:"血鸚鵡每隔七年便會降臨人間一次,帶來三個願望,隻要你看見他,你就能得到那三個願望,無論什麼願望都可實現。"他輕歡接道:"現在距離它上次降臨人間,已又有七年。"常笑道:"你也相信這種事?王風笑道:"我本來不信,現在卻不能不信。"常笑道:"你看到它了?"

王風點點頭。

常笑一笑,冷笑。

王風道:"你不信?"

常笑沒有否認。

王風道:"鐵恨也不信,所以他才表示如果看到血鸚鵡,第一個願望便要它讓他死。"常笑道:"結果他真的遇上血鸚鵡,血鸚鵡真的就讓他如願以償?"王風苦笑道:"天下間的事情有時就是這樣子湊巧。"常笑笑了笑,問道:"這件事你聽哪一個說的?"王風道:"當時我正坐在他的對麵。"

常笑嘎聲問道:"你是說目睹著這件事發生?"王風道:"第一個看見血鸚鵡的還是我,當時我已呼叫他不要回望,甚至撲過去要抱住他的頭,但都已太晚。"常笑沒有作聲,麵上的笑容亦己僵硬。

他看得出王風並不是說謊。

王風的語聲更弱,按又迫:"回頭隻一瞥,他就在血鸚鵡的笑聲中倒下去。"常笑吃驚道:"像人一樣的笑,笑聲中,充滿了一種難言的妖異邪惡,就像他說話的語聲一樣。"他還會說話?"王風頷首,突然打了兩個寒顫。常笑忍不住追問道:"他說了什麼?"王風回憶的顫聲道:"你們是同時看見我的,現在他的願望已實現了,還有兩個願望我會留給你,你等著……"血鸚鵡的說話就像已烙上他的心頭,脫口而出,競連一個字也沒有遺漏。

他的語聲也透著某種邪惡妖異的譏誚,仿佛他亦已變成了血鸚鵡的奴才。

那本已死灰的臉龐也就更詭異更難看了。

常笑的麵上哪裏還有笑容,追問道:"那隻血鸚鵡後來又怎樣?"王風道:"飛走了。"

常笑道:"你有沒有追上去?"

王風歎了一口氣,道:"我倒也想追下去,隻可惜我並沒有長著翅膀。"常笑轉問道:"當時你們在什麼地方?"

王風道:"墓地。"

"墓地?"

"我們是因為追著血奴追到那裏。"

常笑的目光立時落在那邊的血奴麵上。

血奴並沒有反應,癡癡地望著王風。

令她著迷的卻一定不是王風,隻是王風的說話。

她的眼中充滿了羨慕之色,她羨慕什麼?

王風看到了血鸚鵡?血鸚鵡還有的兩個願望都已留給王風?

王風的眼睛順著常笑的目光一轉,搖頭道:"我們當時追的血奴不是她,是隻怪鳥。"常笑哦一聲,又問道:"墓地上當時可有其他人?"常笑道:"以你的武功,如果有人躲藏在附近,一定瞞不過你的耳目,何況還說話?"王風道:"你不信那番話是出自血鸚鵡的口中?"常笑微歎道:"鸚鵡無疑是一種非常靈巧的鳥兒,甚至還會說人話,所以據我所知,秦淮河畔那間寶香齋所養的一隻鸚鵡更會念唐詩,可是說到底,不外乎長時間訓練的結果,那隻血鸚鵡跟你說的,卻分明不是那種出自訓練的話。"王風道:"那番話無疑應該是由人說的,但事實上是發自鳥口。""我相信你所說的是事實,隻是這種事,又的確難以令人置信。"常笑大大的吹了一口氣。

王風苦笑道:"你這種心情我很明白,要不是身臨其境,我想必也是這個意思。"常笑又吹了一口氣,道:"看來這件事就隻有兩種解釋,若非那隻鸚鵡通靈,我們便得要接受十萬神魔十萬滴魔血這個傳說。"他搖搖頭,又道:"連血鸚鵡這種事都可能是事實,僵屍的存在豈非更就大有可能?"沒有人作聲。

這一靜,小摟仿佛就陰森起來。

樓外更陰森,夜色已濃如潑墨。

常笑朝門外膘了一眼,忽又道:"這時候僵屍應已出動了。"這句話出口,就連他自己,也打了一個寒噤。

其他人也就隻有一個王風例外,他居然還笑得出來,道:"他的窩仍留在這裏,我想他遲早總會回窩來休息一下。"常笑道:"你不怕?"

王鳳道:"他跟我是朋友。"

常笑冷冷道:"最好他變了僵屍之後,也仍認識你這個朋友。"王風道:"認得與否是其次,隻要見到他就成。"常笑道:"對於他變成僵屍這件事莫非你也有疑問,一定要見到他才確信?"王鳳道:"這仍不是我主要的目的。"

常笑忍不住追問下去:"你主要的目的是什麼?"王風道:"設法阻止他再變成僵屍。"

常笑道:"你希望自己的朋友死後能夠安息?王鳳道:"很希望。"常笑道:"交著你這種朋友實在不錯。"

語聲忽一頓,他的目光又轉向門外。

是人,不是僵屍。

安子就在前麵,後麵董昌,唐氏兄弟。

四個人一個不缺,麵色也並無異樣。

常笑目光一掃董昌三人道,"你們已檢查過萬通的屍體?"三人點頭苦笑。

他們所見到的隻是一隻手,一灘濃血。

常笑道:"有什麼發現?"

"萬通的屍體早已化成濃血,隻剩一隻右手,那隻有手亦已死黑發臭。""靠的床上放著他的配刀,刀鞘卻在另一邊。""刀口有血,刀柄有血,都並不相同,刀口的血與一般無異,刀柄的血是那種濃血。""在他那隻右手中指指尖,剖出了一枚七星絕命針,顯然是因為這一枚毒針,他那雙右手才變成死黑色。""那灘濃血雖已幹硬,但以我們的經驗推斷,極有可能是化屍散的結果。""說據以上種種的發現,我們認為萬通昨日在開棺驗屍之際,中指指尖就給刺入了一枚七星絕命針,針上的巨毒迅速蔓延,使他那隻手盡成死黑,他發覺中毒,必然立刻暗運內力,阻止毒氣再上升,所以死黑的隻是一截手。""可是給送入那間小屋之後,他已不能再支持下去,為了保全性命他惟有忍痛拔刀,將那隻手斬斷,然後所謂僵屍就來了,在他的身上下了化屍散,化去了他的身子,那隻右手卻因為已給斬掉,反而得以留下。"常笑靜靜的聽著,並沒有表示意見,一直等到董昌與唐氏兄弟交替將話說完,才開口道:"化屍散這種東西似乎並不常見。"唐老大道:"也並不罕見,據我們兄弟所知,江湖上好幾個幫會都用這種東西處置人犯,用來當毒藥暗器使用的黑道高手據講也有好幾個。"常笑道:"哪幾個?"

唐老大道:"陝北斷虹子,江東烏鴉,河西赤雁,燕南毒手書手蕭秋雨。"常笑道:"他們跟鐵恨可有關係?"

唐老大想了一下,搖頭道:"沒有。"

一個官差即時插口道:"我記憶所及,大約在五六年前,鐵恨在湘西曾經偵破一間黑店,在那間黑店後院,據講是有一個化屍池,黑店的一夥謀財害命之後,就將屍體投入池中,毀屍滅遺跡……"常笑頷首道:"那是說,鐵恨是有機會得到化屍散那一類的藥物的了。"他霍地回頭,盯著王風道:"那個官差真正的死因現在你已清楚,對於這件事,你又有什麼意見?"王風一旁正在聽得發呆,給常笑這一問,頓時如夢初覺,苦笑道:"要非我親眼看見鐵恨暴斃,又親身護送他那副棺材,七八天以來未離左右,棺材又一直釘死,根據他們這驗屍報告,我一定懷疑他仍然生存。"常笑亦自苦笑道:"我本來也是這樣懷疑的,可是聽你說得那麼肯定,卻又實在不能不相信他已經死去。"王風道:"也許他身上的確藏著化屍散之類的毒藥,在扼殺那個官差之時,無意中掉到那個官差的身上。"常笑淡淡道:"那支毒針也是無意中從他的身上飛出來,刺入萬通的中指指尖?"王風隻有苦笑。

常笑搖了搖頭,喃喃道:"我走馬天下十年,所接手的奇案,所遇上的怪事,已不能說少的了,但都能有一個解答,有一個解釋,可是像這樣奇怪的案子,這麼奇怪的事情,卻還是破題兒第一遭,我簡直束手無策。"他一再搖頭,歎息著道:"也許你還不知,我著手調查這件案子,到現在為止,已有兩年多了。"王風雖不知,並不懷疑常笑的說話。

常笑歎息著坐了下來,接著又道:"十萬神魔,十滴魔血,化戍一隻血鸚鵡,血鸚鵡的出現,太平王府庫珠寶的一夜之間神秘失蹤,郭蘭人的死而複生,生而複死,這些事情根本就不可能存在,不可能發生。"玉風道:"可是事實就存在,而且的確已發生。"常笑歎息道:"我本來絕不信有所謂妖魔鬼怪,有所謂第二世界——"王風截口道:"最初我也不大相信,但怪事接二連三發生,尤其是遇上了那隻人一樣笑語的血鸚鵡,實在不由我不相信。"常笑沉吟道:"隻可惜那些事情發生之際,我都沒有在場,否則,我也許能夠找出事情的真相。"王風道:"你仍在懷疑?"

常笑道:"不能不懷疑,就拿現在這件事來說,殺人的是僵屍,可是驗屍的結果,分明就是人為。"王風忽然抬頭問道:"你有沒有見過僵屍殺人?"常笑道:"連僵屍我都未見一麵,又怎會見過僵屍殺人?"王風道:"僵屍殺人的時候,可能就像人一樣,動用他身上所有能夠殺人的東西。"常笑道:"哦?"

王風淡笑道:"無疑是眼見為實,不過當時你站在一旁,現在難保亦成一灘濃血。"常笑亦笑了,道:"隻要能夠弄清楚事實,解悶心中的疑團,化作濃血又何妨?"王風道:"那你不妨耐心等下去,他的窩還在這裏,遲早總會回來的。"常笑道:"等,我一定等,我還準備四出找尋他的蹤跡。"王風道:"你的膽子看來也不小。"

常笑笑道:"並不比你大,有你在一旁壯壯膽子最好。"王風道:"隻可惜我現在仍然不想跟你混在一起。"常笑淡笑道:"你不是要去尋找鐵恨的屍體?"王風道:"我沒有說過不去。"

常笑道:"那我們何不走在一塊兒,彼此也樂得有一個照應?"王風道:"也許你這是出自好意,但這種好怠,我隻能心領。"常笑奇怪地望著王風。

王風隨即道:"因為我的膽於其實並不大,我害怕還未找到鐵恨,就已給嚇死。常笑終於明白,道:"你是害怕我?"王風道:"害怕得要命。常笑道:"為什麼?"

王風歎氣道:"隻因為你是毒劍常笑,活閻王常笑。"常笑閉上嘴巴。

王風繼續道:"僵屍殺人最低限度也還有原因,他所以殺萬通,是因為萬通冒犯了他,你殺人據我所知,通常都沒有所謂原因,走在你身旁,時刻都要提防你的劍突然刺來,不嚇死也得擔心死了。"常笑在聽著,忽然又笑了起來,道:"這種說話我這是第一次聽到。"王風道:"好像我這種說話不顧後果的人,本來就很少。"常笑道:"的確少,我最欣賞這種人,所以我保證,即使你真的犯了罪,我也會當麵說清楚才下手,絕不會抽冷子殺你。"他說得很認真,王風卻完全沒有反應。

常笑淡淡的一笑,目光無意中落在對門那麵照壁之上,忽一頓,道:"這麵壁好像剛刷過?"王風道:"昨夜才刷過。"

常笑道:"誰刷的?王風道:"我。"

常笑笑笑道:"你是不是精力過剩,無處發泄?"王風道:"我倦得連棺材都肯睡進去,你說是不是?"常笑道:"這麵牆壁莫非有問題?"

王風道:"大有問題,對著它,我就仿如置身奇濃嘉嘉普。"常笑一愣道:"奇濃嘉嘉普?"

王風道:"奇濃嘉嘉普就是諸魔聚會的地方,沒有頭上的天空,沒有地上的土地,隻有風和霧,寒冰和火焰——"常笑突然截口道:"牆上到底有什麼?""一幅畫。"王風的目光迷蒙,"畫的就是奇濃嘉嘉普那個地方,畫的就是那一天。""哪一天?"

"諸魔齊賀魔王十萬歲壽誕,滴血化鸚鵡的那一天。""諸魔是什麼樣子?"

"有的半人半獸,有的非人非獸,有的形狀是人,卻不是人,有的形狀是獸,卻偏偏有顆人心。"王風的語聲非常奇怪,就像是幽冥中飄出來,虛虛幻幻的,接道:"他們的手中都拿著刀,刀鋒上都在滴血,血已化成了鸚鵡,飛向一個頭戴紫金白玉冠的年輕人,那就是魔中之魔,諸魔之王。"常笑道:"魔王又是什麼樣子?"

王風道:"完全和人一樣,容顏很英俊,神態很溫和,含笑接受諸魔的膜拜。"常笑道:"那之外還有什麼?"

王風道:"十三隻怪鳥,圍繞血鸚鵡飛翔,有燕子剪尾,有蜜蜂的毒針,半邊的翅是蝙蝠,半邊的翅是兀鷹,半邊的羽毛是孔雀,半邊的羽毛是鳳凰——"王風的語聲仍是虛虛幻幻。

除了血奴,所有人都聽呆了。

他們的眼神已漸迷蒙,仿佛亦已看到了那幅又美麗,又恐怖的魔畫。

血殷紅,刀青白,燕子的剪尾烏亮,蝙蝠的傘翼漆黑,孔雀羽毛輝煌,風凰的羽毛如火焰,還有九天十地的十萬神魔,他們衣飾的美麗,顏色的妖異,隻怕更不是人間所有。

那該是何等美麗,何等恐怖的場麵。

王風歎了一口氣,接下去:"他們也就是血鸚鵡的奴才。"常笑脫口道:"血奴?"

王風道:"正是血奴?"

常笑的目光不覺又落在站於那邊的血奴的麵上,道:"那幅畫是你畫的?"血奴搖頭道:"我哪來這種本領。"

血奴的目光卻轉向空白的那麵照壁,喃哺道:"一個外來的客人,約莫在兩年之前,他走來這裏,告訴我魔王和血鸚鵡的故事,然後又花了整整一個月的時間,在這麵照壁之上畫下了那幅魔畫。"常笑問道:"他可曾告訴你為什麼他要這樣做?"血奴一瞥常笑,露出了一麵笑容。

她的笑容溫柔如春風,美麗如春花,又像春水般變幻,可是那瞳孔深處,卻冷如春冰。

常笑怔住在那裏。他實在不明白血奴在笑什麼。

血奴笑著道:"他說我又可愛,又可怕,雖然連碰部沒有讓他碰,卻已能給他前所未有過的滿足,簡直就是一個魔女,來自奇濃嘉嘉普的魔女。"常笑並不懷疑血奴的說話,因為好像這樣的說話,他已從安子豪的口中聽說過一次。

平安老店那個掌櫃不就是這樣?

血奴笑接道:"我從來沒有聽過那麼奇怪的地方,於是就追問下去——"常笑道:"於是他就告訴你那個故事,給你在照壁之上畫下那幅魔畫?"血奴道:"他認為這地方與我簡直就格格不入,非要畫上那幅畫不可。常笑道:"你認為也是?"血奴道:"當時我已給他那個故事迷住,甚至完全不在乎他是否會畫畫。"常笑道:"他那幅畫畫得好不好?"

血奴道:"好極了,他簡直就是個畫畫天才。"常笑奇怪道:"既然是這樣,怎麼你又肯讓王風將那幅畫刷掉?"血奴輕輕歎了一口氣,膘著王風道:"因為他也是一個魔王。"常笑道:"哦?"

血奴仍瞟著王風,眼波如醉,道:"他也是連碰也沒有碰我就能夠給我前所未有的滿足,莫說一幅畫,就算將我生吞活剝,我也一樣由得他。"常笑的目光不由轉向王風,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好兒遍,微笑道:"想不到你還有這種本領?"王風苦笑。他隻有苦笑。

常笑隨即問道:"你又為什麼要刷掉那幅畫?"王風道:"因為那幅畫有鬼。"

常笑不覺又"哦"了一聲。

王風道:"畫上的十三隻血奴一時十二,一時十三,不單隻會飛,還更會冷笑。"常笑一怔,道:"你見著他飛出來?飛回去?"王風道:"如果我看到,現在我已在八百裏之外。"又笑笑解釋道:"我這個人一受驚,跑起來往往比馬還快。"常笑道:"那你又怎知道那十三隻血奴會飛去飛還?"王風道:"它們本來都在畫中,可是一下子,十三隻竟變了十二隻。"常笑道:"也許你開始就數錯了?"

王風道:"沒有這種事。"

常笑道:"你這麼肯定?"

王風道:"因為那神秘失蹤的第十三隻血奴不久回到原來的地方,但到我刷牆的時候它又不見了。"常笑摸了摸腦袋,道:"你又聽到它在什麼地方冷笑?"王風道:"就在牆壁上。"

常笑的眼睛立時大了,道:"牆壁上還是牆壁裏?王風道:"這也有分別?"常笑道:"有,你可是不能肯定?"

王風默認。

常笑轉問道:"牆壁後麵是什麼地方?"

王風道:"另一個房間。"

常笑問道:"誰住的?"

王風道:"宋媽媽。"

"宋媽媽又是何方神聖?"

"並不算什麼神聖,隻是一個老巫婆。"

"巫婆?"常笑的眼睛睜得更大,"這種地方怎會住上一個巫婆?"王風道:"因為她本來是血奴的奶媽,你是不是想跟她見上一麵?"常笑道:"很想。"

王鳳道:"你不妨著人去找她來。"

常笑道:"我自己去找她。"

王風道:"你要到隔壁她所住的地方參觀一下?"常笑道:"一定要。"

王風道:"門就在隔壁,最好找不過。"

常笑道:"你不去?"

王風道:"我昨夜已去過一次,一次已足夠。"他的麵容已有些不自在。

常笑察貌辨色,道:"你在那裏看到了什麼?"王風膩聲道:"也沒有什麼,隻不過看到了一個赤裸著身子的老太婆。"常笑一愣。

王鳳歎口氣,道:"你可知一個脫光了的老太婆,是怎樣的樣子?"常笑道:"我雖然還沒有這種機會,但亦可以想像得到。"他麵上的神情變得奇怪,就好像嘴上突然給塞住了一塊幾十兩重的油泡肥肉。

王風道:"現在是你的機會了。"

常笑盯著他,道:"你真的不去?"

王風道:"昨夜我幾乎已給她嚇死,好像這種經驗,一次都已太多。"常笑道:"是不是她爬到你身上?"

王風沒有作聲,那副表情卻已替他回答。

常笑道:"怪不得你現在仍有餘悸,在那種情形之下,你當然趕緊逃命去了。"王風道:"換轉你,你怎樣?逃不逃?"

常笑道:"逃得一定比你還快。"他笑笑又道:"那一來,你當然不能好好參觀一下那個地方。"王風承認。

常笑又道:"所以,我認為你應該再去一次。"王風道:"那種地方有什麼好參觀的?"

常笑道:"也許那個地方有些東西能夠解開你心中的疑團。""哦?"王風似乎已動心。

常笑道:"這一次你大可以放心,因為除了我之外還有我的十個手下,未必第一個又是挑上你。"王風在考慮。

常笑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轉向血奴,道:"那個給你在牆壁上畫畫的客人,可曾留下名字?"血奴道:"他姓郭。"

常笑又問道:"郭什麼?"

血奴搖搖頭,道:"不知道。"

常笑道:"他沒有說過?"

血奴道:"他隻說過有一個兄弟叫做郭繁,曾經親眼見過血鸚鵡。"常笑淡笑道:"原來是郭易。"

血奴奇怪道:"您怎知他是郭易?"

常笑說道:"郭繁根本就隻有郭易一個兄弟。"他緩緩地站了起來,舉步走向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