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藝高人膽大(2 / 3)

血奴道:"他不怕我挖掉他的眼睛?"

常笑又一愕,道:"怎麼一見麵你就要挖掉他的眼睛?"血奴道:"因為我叫他不要來,他偏偏要來,叫他不要看的東西,他偏偏看。"常笑道:"到底是什麼東西,連看你都不許他看?"血奴道:"其實也不是什麼東西,隻是一個人。"常笑道:"李大娘?血奴默認。常笑追問道:"這又是為了什麼?"血奴不答他。

王風忍不住開口說道:"她害怕我被她迷住。"常笑"哦"一聲,笑顧血奴道:"你的醋意倒不少,競吃到自己母親頭上。"血奴的嘴巴抿成一條直線。

常笑笑問道:"你現在真的還想挖掉他的眼睛?"血奴道:"現在不想了。"

常笑道:"已改變了主意?"

血奴不答反問道:"你知道他是我的什麼人?"常笑道:"朋友?"

血奴搖頭道:"客人!"

常笑道:"哦!"

血奴道:"我看他這個客人還算不錯,所以才一再阻止,甚至動手挖他的眼睛,他卻連這都不怕,非要來一趟不可,人家這樣不領情,我還好意思再多管閑事?"她冷笑又道:"況且我根本就挖不了他的眼睛,現在人更在他麵前,不看都看了,何不由他看個足夠?"王鳳卻沒有看李大娘,他在看常笑。

聽到血奴這樣說,他的目光就轉到血奴麵上。

血奴偏開臉。

常笑看在眼裏,笑道:"我看他這次到來,倒不是為了要看你的母親,是為了你的生命安全。"血奴霍地盯著王風應道:"他這麼好心?"

王風回答血奴的話:"我的心現在還未開始變壞。"血奴盯著他:"你不是很想見她?怎麼還不將眼睛向著她?"王風道:"就算我將眼睛向著她,你也不必擔心我被她迷住。"血奴冷冷道:"誰擔心你了?"

王風歎口氣,道:"她不錯,很美,迷人的卻並不是她的美色。"常笑一旁忽然插口說道:"歲月不饒人,一個人縱有十分姿色,一到了三十,最多就隻剩八分,女兒都已這麼大了,我看她四十都有了。"李大娘即時一聲歎息,道:"我看來真的這麼老了?:"常笑趕緊搖頭,道:"這還不致於,但說到顛倒眾生,已沒有那麼容易的了,武三爺那種男人雖然很多,例外的男人可也不少。"他笑笑,又接道:"方才武三爺之所以忽變得迷迷惘惘,連你拔劍殺他,也要在手中量天尺落地之後才驚覺,並不是因為你的美色,隻因為你的眼睛。""我的眼晴?"李大娘笑膘著常笑。"你再看清楚,我的眼睛是不是真的有問題?"她的笑容有如春花,眼神卻如春水。

常笑就看著她的眼睛,火焰般輝煌的目光突變得劍一樣銳利。

揮刀斷水水更流,這劍一樣的目光是否就能夠切斷李大娘眼中的春水?

沒有人知道這個答案。

目光才接觸,春水便流開。

李大娘忽然將頭偏側,轉望著王風。

王風的目光亦已轉向她。他的麵色死白,眼卻仍像秋星般閃亮。

蕩瀾春水突然停止了流動,聚在一起,偏偏聚成了一個春池。

春池已逐漸幹澀。

李大娘歎了一口氣。

常笑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李大娘的麵龐,到這時才道:"你是否覺得有心無力?"李大娘眨著眼睛,似乎聽不懂他的說話。

常笑接著又問道:"你那雙眼晴練了多少年?"李大娘笑道:"你看呢?"

常笑道:"有沒有十年?"

李大娘道:"有。"

常笑道:"怪不得以武三爺的修養,一個不提防,也被你迷惑。"李大娘道:"一般人的眼睛比較脆弱。"

常笑道:"由眼睛轉而控製一個人的心神的確比較容易,但遇上高手,就未必一定能夠成功。"李大娘點頭道:"高手的心神大都比較堅強。"常笑道:"出其不意卻仍有作為,方才武三爺豈非就是一個例子?"李大娘道:"方才的事情你們都已看在眼內,現在當然都已知道小心防範。"常笑道:"所以你不必再打這個主意。"

李大娘道:"我知道你們都是高手。"

常笑轉顧血奴道:"所以你也根本就不必害怕王風著魔。"血奴冷笑道:"他就是見鬼,也與我無關。"

常笑倏地回顧王風道:"李大娘方才那麼說你,我本來也有些不服,但現在看來,她說的倒也井非全無道理。"王風歎了一口氣。

常笑道:"你是否還記得她說你什麼?"

——這個人如果不是瘋子就是笨蛋,如果不是笨蛋就是糊塗蟲。

王風當然還記得李大娘的話。

他所以歎氣。

常笑接問道:"血奴的話,你是否也聽明白了?王風道:"她說的話並不難明白。"常笑道:"你現在是否準備為她拚命?"

王風道:"我並不是三心兩意的人。"

常笑道:"她甚至不在乎你見鬼,你卻還要替她拚命,就連我也懷疑你是不是一個瘋子了。"王鳳道:"我好像還沒有發瘋。"

常笑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幾眼,道:"我實在不明白。"王風道:"到底不明白什麼?"

常笑道:"你究竟是一個怎樣子的人?"

王風道:"其實你早就應該明白了。"

常笑道:"哦?"

王風道:"我隻是一個不要命的人。"

常笑瞪著他,搖搖頭。

他好像已經明白,又好像還不明白。"王風補充道:"就因為不要命,所以我才敢拚命。"常笑道:"你好像還很年輕。"

王風道:"最低限度比你年輕。"

常笑道:"你一身武功,將來勢必有一番成就,說不定名滿天下。"王風道:"說不定。"

常笑道:"你這就不要命了?"

王風笑笑。

常笑不禁亦歎氣,道:"你這種人我還是第一次遇上。"王風淡笑道:"好像我這種人本來就絕無僅有。"傷在閻王針之下的人,他並不是第一個;但仍能保得住性命的,是第一人。

隨便什麼人傷在"要命閻王針"之下,都絕對活不過半個時辰,他所以能夠活到現在,隻因為臨死之前遇上了葉天士。

葉天士醫術天下第一,行蹤也是遍天下,要找到已經不容易,何況他隻有半個時辰不到好活。

偏就是這麼巧,竟然給他遇上。他實在幸運,這簡直已是奇跡。

這種奇跡的確已可謂絕無僅有。

葉天士也隻能暫時保住他的命,讓他多活一百天。

現在還剩多少天,王風心裏有數,但並不在乎能否活足一百天。反正都隻是一百天。

所以他悍不畏死,他隨時準備拚命。他隻求在這一段日子之中,多做幾件有意義的事情。

對於這樣的一個人,常笑當然束手無策。他雖然不知道那許多,但卻知道王風真的不要命,真的敢拚命。因為他們第一次交手,幾乎就同歸於盡。

他痛恨別人插手幹預他的事情。他更加痛恨王風。這個人非獨幹預他的事情,而且還冒犯他的尊嚴。

如果他能夠拿下王風,最少也殺上十日他才肯將王風殺死。

隻可惜他連與王風打一個平手的信心也沒有。

他雖然一樣可以拚命,也恨不得跟王風拚命,卻隻是想想。

王風不要命,他要命。

他更無話說。一個連自己的生命都毫不珍惜的人,他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話能夠要他就範。

他素性就當王風是個瘋子。隻有這樣他的心裏才覺得好過一些。

一個正常人自然不會跟一個瘋子計較,更不會跟一個瘋子拚命,所以他隻是歎氣。

王風望著他,眼睛都好像有了笑意,轉問道:"你還在歎什麼氣?"常笑現在也想挖掉王風的眼珠子了。

他恨得心中滴血,表麵上卻仍若無其事,道:"我有些感慨。"王風道:"哦?"

常笑道:"我實在想不到像我這樣的惡人,運氣居然還這麼好,有遇上你這個絕無僅有的瘋子。"王風道:"是運氣還是黴氣?"

常笑道:"本來是黴氣,後來,卻是運氣了。"王風聽不明白。

常笑歎息道:"未遇到你之前我一切都進行得頗為順利,但見到你之後事情就開始惡化,這不能不說是我倒黴;可是第一次沒有死在你劍上,第二次再你亂刀砍殺之下,競還能逃出生天,卻不能說不是我走運。"王風總算還記得,昨夜在宋媽媽那間魔室裏亂刀追斬常笑。

他苦笑道:"當時發瘋的並不隻是我一個人。"常笑道:"到你發瘋的時候,卻已隻剩下你我兩個活人,你既要殺人,豈非就隻有我一個對象?"王風忽然變得開心起來,麵上的笑容也不再覺得苦澀,道:"我居然沒有將你殺死。"常笑道:"所以我說是走運。"

王風道:"你逃到什麼地方去了?"

常笑道:"平安老店。"

王風道:"你去那裏幹什麼?"

常笑道:"也沒有什麼好幹,隻是因為在那裏還有我的兩個手下。"王風道:"你還有兩個手下?常笑道:"現在一個都沒有了。"王風一怔,道:"他們又是死在什麼人的手上?"常笑道:"不知道。"

王風道:"你回到平安老店的時候莫非他們已經死亡?"常笑點頭道:"那時候他們已經灰飛煙滅,連骨頭都已消蝕。"王風不由得記起了那個被他用紅石擊倒,未幾在長街之上煙滅灰飛的黑衣人。

他隨即轉向李大娘,道:"那兩個官差當然不是你派人殺的。"李大娘一愕,道:"你莫忘了我那個被你打倒的手下,也是那佯在人間消失。"王風根本就沒有忘記。

李大娘接道:"好在還有人證明你當時已經神誌錯亂,否則我倒以為是你幹的好事。"王風道:"我不幹這種好事。"

常笑接口道:"不是你,不是她,莫非是武三爺?"李大娘搖搖頭道:"我看也不是武三爺,這個人我倒清楚得很,還沒有這種手段。"常笑淡淡道:"你真的清楚他?"

李大娘閉上嘴巴。如果她真的清楚得很,這個莊院又豈會成現在這個樣子?

常笑接道:"我其實也不認為是武三爺所下的毒手,他對付你已經不容易,又豈會再多樹強敵?"王風點頭道:"倘換轉是我,我也是暫時袖手旁觀。"常笑道:"他應該看出我並不是來找他的麻煩,我與李大娘發生爭執,對於他隻有好處,以他那種聰明人,在未弄清楚局麵變成怎樣之時,是絕不會出手的,卻一定加派人手嚴密監視。"王風道:"所以你這邊全軍覆沒,他那邊馬上發動攻勢。""就可惜棋差一著!"常笑一蹙額,接道:"連他也不是,難道這地方除了他們之外,還有一第三勢力存在?"王風轉顧李大娘,說道:"這就要問問她了。"李大娘皺眉道:"我本來除了這個莊院之外,並沒有意思再收購這裏的任何地方,一直到武三爺的到來,才改變初衷。"常笑道:"當時你們有沒有遭遇到什麼困難?"李大娘道:"完全沒有,這裏的人都很合作。"常笑說道:"他們似乎沒有出賣土地的必要。"李大娘道:"這裏天氣好,土地肥,在這裏的人的確不必擔心衣食,但白花花的銀子,卻是沒有人不要的。"常笑道:"你們出的價錢當然也很高。"

李大娘點點頭,說道:"他們之間不少人,尤其是年輕人,大都厭倦了困在這裏,很想到外麵闖闖,隻不過沒有足夠的盤纏,根本走不動。"常笑道:"他們都沒有問題?"

李大娘道:"我決定留在這裏之時,已在這裏做過了一番審慎的調查功夫。"常笑道:"你與武三爺於是就將這裏的土地一分為二?"李大娘道:"人也是,所以那之後這平安鎮就不再平安,本來善良樸實的人們一變便成了陰險狡猾,不再相互信任,也不能再融洽相處下去。"常笑道:"金錢的影響力有多大,我一向明白。"李大娘道:"那一來,每一個人都在鄰人的監視之下生活,無論他接待過什麼人,他家裏發生了什麼特殊的事情,都瞞不過武三爺與我。"常笑道:"你們這豈非難得有一日耳根清淨?"李大娘道:"這些事都有我的親信管理,還煩不著我,當然重要的事情,一定要聽取我的意見,不過並不是常有,武三爺那邊的情形大概也差不多。"常笑道:"聽你這樣說,你們兩人之間根本就不可能有第三勢力存在的了。李大娘道:"事實不可能。"常笑忽問:"甘老頭你們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