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幹脆抬起袖子抹了一把臉上的熱汗說：“歪嘴和尚還能念出好經來？幹脆——”說著動手去搶閻誌祥手裏的報紙。
閻誌祥把報紙向高處一舉，說：“歪經、歪嘴，才能看透歪心，有啥不好！”
他這麼一說，又走過來幾個工人，紛紛拿起報紙，席地坐在火光四周看起來。
沒用上幾分鍾，各種反應都出來了。有的說：“老一套，沒看頭。”有的說：“幹巴巴，像塊酸麵包！沒有一句可心的話。”有的說：“如今啊，看書看皮兒，看報看題兒，沒啥新鮮玩意兒。”
小幹脆把報紙折成幾疊，當扇子扇著風。
魏宏業更徹底，把那張報紙揉成一團擦著油汙的手。
周震哧地扯下一條來，從閻誌祥的小鐵盒裏抓了一撮煙絲，卷起旱煙來。
隻有戴起老花鏡的閻誌祥看得仔細、認真。看著看著，當他念到“任何修正主義頭子膽敢篡改毛主席的既定方針，是絕然沒有好下場的。”心裏犯了尋思：修正主義頭子？這是指誰呀？他更加仔細地看了下去。
這時，程曉越、趙力群也捧著一疊報紙向火光走來。他們走得很急，臉上淌著汗水。可是當他們發現幾乎人人手裏都有了梁效那篇文章的時候，兩個人愣了，互相看了一眼。
程曉越問道：“怎麼回事？”
小幹脆說：“你這是馬後炮了！伍奇早給送來了。”
程曉越望著紅紅的火舌，自言自語地說：“怪不得老方說這是一個好教材，值得一看呢！原來他們樂得睡不著覺了！”
小幹脆一聽說是老方叫送來的，連忙打開了她的“扇子”，說：“這麼說，得品品滋味了。”
閻誌祥抬頭看了她一眼說：“傻丫頭，這回不能光看題兒了！是得吧噠吧噠滋味啊！”說完緊吧噠了幾口煙鬥。
魏宏業又展開了當抹布用的報紙，版麵早已成了三花臉了。趙力群又遞給他一張。
魏宏業把趙力群的袖子一扯，說：“喂，我說筆杆子，你腦瓜活，你看這是昨回事？”
趙力群看了這篇文章，覺得心裏像壓了一塊石頭。他清楚地看到，有人利用《光明日報》發難了，向以華總理為首的黨中央宣戰了。魏宏業叫他表態，他覺得不表不好，表又怕造成思想混亂，於是拐著彎兒說：“咱們一塊討論吧，我也吃不準，反正我看這篇奇文不是什麼正經貨！”
小幹脆正在問閻誌祥：“閻師傅，你吧噠出啥滋味了？”
閻誌祥說：“好像有股子邪味。你們說，既然毛主席臨終有囑咐，那《告全黨全軍全國各族人民書》上怎麼沒提半個字？”
一句話提醒了許多人：“是啊！”“這事是有點蹊蹺！”“會不會有人偽造？”
閻誌祥眯著眼睛問：“說有人篡改毛主席的既定方針，是誰篡改了呀？”
程曉越急切地說：“別光提問號呀！”
飛車梁說：“問號提多了，也就快透亮了。”
周震說：“老方讓咱讀，準有說道。”
“走，幹脆找老方去！”小幹脆急不可耐地說：“叫方書記講一講，不就全明白了，何必在這猜悶兒！”
許多人跟著走了。
趙力群剛要轉身，伍奇騎自行車走過來：“記者同誌！”
趙力群望望他那不陰不陽的臉問道：“幹什麼？”
伍奇說：“程主任叫我請你去一下。我這是二顧茅廬了！在流花別墅。”
趙力群怏怏不樂地說：“你先走吧，我還有點事。”
伍奇走遠後，趙力群對程曉越說：“長征號放羊，他伍奇和程少傑都參與了陰謀，為什麼不把他們抓起來！”
程曉越低聲說：“事情還牽連到上麵，不能草率行事。動手過早，打草驚蛇。方雷說，省委指示我們圍而不殲，聽候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