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三十一 脫身(1 / 2)

趙力群懷著警惕的心情跨進了流花別墅的大門。

他是頭一次到這個場所來。文化大革命前,他隻聽說過有這麼個去處,但那時這個別墅是幹部療養所,他從沒有來過。

顯然伍奇一直在大門口等他,一見趙力群走來,馬上把他帶到了二樓一間寬敞的房間裏。這是肖乾的臥室。趙力群心裏犯疑,一般情況下接待客人在會客室裏就可以了,今天他為什麼受到這種優待呢?

趙力群一推開房門,就忍不住打量了一下房間。棚頂是米色的油漆,懸著一組古典式的宮燈,柔和適度的光線給屋子塗上一層朦朦朧朧的色彩。深紫色的拚花圖案地板上,鋪著一塊淺棕色襯底、編織著花卉圖案的厚地毯。一架紫檀木雙人床,一組皮沙發,一張沉香木寫字台,還有電扇,電冰箱、電視機,一應俱全,富麗堂皇。

趙力群心裏想:你們整天高喊著限製資產階級法權,可你們自己卻在暗地裏擴大法權,過著比資本家還要窮奢極欲的生活。

肖乾見趙力群環顧房間,笑著說:“看不慣這種地方吧?是呀,我也一樣。這裏好處隻有一條:肅靜。如果不是因為一些機密文件難以保管,我倒真想住到公寓裏去。”

趙力群不屑於回答,默默坐下來:“找我有事嗎?”

程少傑望了望肖乾,把一份《光明日報》推到趙力群麵前茶幾上:“你政治上嗅覺敏銳,咱們共同研究一下這篇文章。我想,你一定有些獨特的見解。”

趙力群不語,望著窗外紛紛凋落的花瓣,飄入水中,被水流的漩渦帶到遠處去了。

肖乾說:“心有靈犀一點通。我想,話不用說得太白,你會明了的。路,還得靠你自己去走啊。”

趙力群已經明白了他們的意圖,他仍舊沒有吭聲。

程少傑給他衝了一杯可可,加了許多糖,攪拌著送到他麵前,說:“力群,咱倆是老同學,又是風雨同舟的戰友,在這轉折性的關頭,我不能不給你打個招呼。”

趙力群推開可可杯子:“請說吧。”

肖乾臉上閃過不悅的神色,但還是滿臉堆笑地說:“憑著你知識分子敏銳的嗅覺,你會嗅不出來中央即將發生什麼大事嗎?”

趙力群注意聽著。

肖乾又說:“你不要背包袱嘛……”

程少傑接了過去:“誰都難免有過錯誤,改了就是了。過去的事,過去了,我都不再問了,你總該放心了吧?”他所以從這兒入手說,他估計趙力群不對頭的情緒可能主要來自於“背包袱”。這一點,在趙力群進屋前,他與肖乾是取得了一致看法的。在他們看來,這是自然的,趙力群這段時間跟著方雷程萬鵬搖旗呐喊,現在這篇文章一發,他當然要悔之莫及。這是程少傑和肖乾先給他卸包袱的原因。

趙力群淡然地說道:“我沒有什麼包袱可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