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乾順水推舟地說：“這當然更好了。我倒想起了唐代的駱賓王。你知道初唐四傑的駱賓王嗎？他曾經追隨徐敬業起兵反武則天，而且寫了一篇辛辣的《為徐敬業討武曌檄》，把武則天罵得狗血淋頭！誰都認為，有朝一日武則天抓到了駱賓王，非把他淩遲處死不可。哪知武則天看了這篇罵她的檄文，不但沒有生氣，反而拍案叫絕，讚賞駱賓王是天下奇才，連下詔書請他進京輔佐王室……力群同誌，你不感到這樁曆史故事有現實意義嗎？”
趙力群說：“這麼說，你是把我比做駱賓王了？”
肖乾笑起來：“性質不一樣，武則天是封建帝王，而首長是……”他當即發覺這樣比擬太露骨了，於是轉圜說：“首長是愛才的，尤其重視青年人。你不久前雖說寫過一篇不太妙的文章，但首長寬宏大量，既往不咎。”
趙力群萬萬沒有想到，肖乾和程少傑今天會把一切見不得人的隱私都倒了出來。是他們以為勝券在握、勝利衝昏了頭腦呢，還是想借這些話來拉住他再跟隨他們跑呢？
為了進一步摸摸底，趙力群說：“我不喜歡兜圈子，還是開門見山好。”
肖乾望了望程少傑，說：“痛快，好嘛。”
程少傑說：“我告訴你，用不了幾天，無產階級的盛大節日就要到來了。我們想請你寫一篇措詞懇切的信，送到中央政治局，強烈要求首長出任中央主席……”
趙力群的腦袋轟一聲像要炸裂開來。自九月九號以來人們最擔憂的陰謀果然正在陰暗的角落裏進行。他終於看清了肖乾、程少傑的真麵目。他們口口聲聲高喊繼承毛主席遺誌，可在暗地裏陰謀推翻毛主席生前親自選定的接班人。
肖乾見趙力群不語，笑眯眯地問道：“怎麼樣，我給你設計的見麵禮不薄吧？青年人要往遠處看，你就滿足於當一個普通記者嗎？”
程少傑說：“一失足便成千古恨。你快回心轉意吧，這是稍縱即逝的良機呀。”
趙力群麵色鐵青，他久久地凝視著牆上的毛主席像。他內心裏思潮翻滾，他實在是怒不可遏了，他真想揮拳狠狠教訓一下這兩個人麵獸心的家夥！
可是在鬥爭和生活的漩渦裏逐漸積累起經驗的趙力群，很快控製住感情，不讓自己發作。被他們拘留，甚至坐牢，他並不怕。他們已成為網中之魚，蹦躂不了多久了，但目前要緊的是從這兒脫身，把他們的陰謀迅速報告給上級黨委、報告給黨中央。
想到這裏，趙力群緩緩地站起身，說：“讓我再考慮考慮吧。”
肖乾痛快地答應道：“可以。給你二十四小時的時間，不算太短了吧？”
趙力群含糊地點點頭，走出了房間，像走出了罪惡的淵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