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勇娥已經不是從前的李勇娥了。她心裏想:“你這套眼淚戰術,再也打不動我的心了。”不過,她盡力克製住自己的憤怒和衝動,她要想盡辦法擺脫他,不然消息怎樣傳遞出去呢?
李勇娥故意顯得不願諒解地說:“算了吧,少來這套,我和蓓蓓是來取幾件毛衣、背心的。”
說著李勇娥走進臥室,真的打開了盛衣服的皮箱。
程少傑臉頰的肉跳了幾跳,他望望驚弓之鳥似的蓓蓓,彎下腰,強硬地親了孩子一口:“蓓蓓,眼生了?怎麼不叫爸爸呀?”
蓓蓓卻轉過臉去望著媽媽。
程少傑長歎一聲搖搖頭:“瞧瞧,孩子多可憐!因為大人的分歧,弄得孩子都失去了歡樂……勇娥,我們真是罪過呀……”說完,他又一次察看著李勇娥的表情。李勇娥仿佛沒聽見,她從皮箱裏揀出幾件毛衣,毛背心,還有幾件厚外套,都扔到紗巾裏包好。
程少傑又繼續發動攻勢:“蓓蓓,爸爸給你買了不少巧克力糖呢!”說著打開抽屜把糖拿出來:“吃呀!我去做點餛飩,今個我上灶,咱們團圓團圓……”
李勇娥提起包袱說:“我今天夜班,我得走了。改天再……”
程少傑眉峰一跳,說:“不對吧?這你瞞不過我呀……勇娥,你真就是鐵石心腸?夫妻之間縱有千日怨,終有一日好啊!你這樣做,你會後悔的。”
李勇娥拉起蓓蓓,向房門走去。
程少傑見李勇娥執意要走,嘴角不禁浮過一絲冷笑。他搶先一步關緊房門:“你不仁,莫怪我不義。對不起,天亮以前,你不準離開一步!”
李勇娥像挨了一悶棍,眼前一陣金星亂冒。麵對著程少傑這樣的人,李勇娥覺得多說一句話都是一種無謂的浪費。她一聲不響地撲過去拽門。
程少傑背倚著房門,欣賞地望著李勇娥漲紅的臉孔,反倒嘻皮笑臉起來:“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本事!唉,勇娥呀,你完全不懂得這場鬥爭……”
話還沒有說完,啪一聲,一記響亮的耳光已經落到程少傑的臉頰上。李勇娥咬牙切齒地罵道:“你這隻惡狼!”
程少傑捂著火辣辣的臉腮,不禁一陣惱羞成怒。他仍舊用身子抵緊著房門:“你真這樣死心塌地了嗎?那,你就別怪姓程的不客氣了……”
李勇娥不顧一切地去拽門把手,程少傑用力把李勇娥推走。李勇娥再次撲上去扭住程少傑的胳膊,兩個人撕打起來……
嘩啦一聲,掛在牆上的那張新婚合影震落地上,玻璃摔了個粉碎。程少傑的皮鞋踩到相片上,鞋跟一擰,“並肩前進”四個字斷裂了開來。
蓓蓓嚇得哇一聲哭起來。
眼看程少傑被拖離門口了!李勇娥不知從哪兒來的這麼大的力氣,她馬上要打開房門了。
在這千鈞一發的當兒,程少傑凶相畢露,飛起右腳狠狠朝李勇娥踢去。
李勇娥慘叫一聲撲倒在房門前。血,從她的鼻孔、嘴角流出來。李勇娥忍著劇痛還想掙紮起來,向房門爬去。
蓓蓓撕裂人心地叫著,撲到李勇娥身上,搖撼著媽媽的胳膊:“媽媽,媽——媽!”
程少傑惟恐李勇娥再去拽門,他撲過去一頓拳打腳踢,直到李勇娥昏厥過去,他才罷手。
此時程少傑眼裏網著血絲,他像一條吃人的瘋狗一樣在屋裏轉著。他見蓓蓓拚命哭叫,又狠狠打了孩子幾個耳光,並且拿出刀子威嚇道:“你再哭,你再哭一聲,我就把你舌頭割下來!”
蓓蓓嚇住了,抽抽噎噎地伏在媽媽身上,望著程少傑那猙獰的麵目。
程少傑心裏一動,他走到茶幾前,用刀子割斷了電話線,正想抱起電話機出去,卻又轉身站住,又割下丈餘長的一段電話線,動手把昏死過去的李勇娥狠狠地捆起來,這才冷笑著撲撲身上的灰塵,抱著電話機推開了房門。
他不但鎖了暗鎖,又在外頭加了一把拳頭大的明鎖。
程少傑的腳步聲走遠了。房後千竿翠竹在風中嘶鳴……
蓓蓓傷心地哭叫著,兩個小拳頭在拚命砸門……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李勇娥朦朦朧朧地聽到了女兒嘶啞的哭叫聲。她想抬起頭來,不行,眼前漆黑一團,金星亂迸。她想掙紮起來,捆住她的電話線使她不能動彈。她隻覺得心頭一陣發熱,嗓子裏想嘔,哇地一聲,吐出了一口腥紅。
她喘息了一陣,努力睜開眼睛,可是什麼也看不見,眼前是天旋地轉般的無邊黑暗,隻有心裏是明白的……她聽見了女兒的哭叫,她感到了女兒在摸自己的臉,但她頭一沉,又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