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不久,大軍開拔,兄兄又要走了。”賀內幹說道,他並沒有多少離別的傷感,相反語氣裏反倒是蠢蠢欲動。

戰事對他,反倒是一場大大的好事。

“這一次,阿惠兒也要去呢。”想起李諢的打算,賀內幹說道。

吧嗒一聲,一隻匕掉在食案上,肉湯四濺。

“甚麼?”賀霖原本持匕舀起肉羹正要進食,聽到賀內幹這句,手中一抖,全部掉在食案上。

她抬頭,不遠處的燭光落在眼底,融成了驚愕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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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我隨丞相討伐陸威,阿惠兒和我一同前去。”李諢坐在妻兒麵前說道。

他今日見過了新得的女兒,看了幾眼,就讓妻子抱回房裏去,他眼下最重要的事情並不是和好久不見的妻兒們訴說離別之情,這在他看來實在是太過婦人習性了。

李桓盤腿胡坐在那裏垂著眸子並不吭聲,賀昭聽說之後,麵上露出擔心來,“烏頭,阿惠兒從來沒有上過戰場,這……”

到底是自己十月懷胎從身上掉下的肉,聽說丈夫要把長子帶往戰場,賀昭難免心驚膽戰。

“沒有哪個是一生下來就在戰場上的,”李諢麵對妻子的擔心,有些不以為然,“何況男兒應當誌在四方,呆在家裏是個甚麼事情!又不是待嫁的小娘子,不怕人笑話!”

說著,他看向長子。

“阿惠兒,你準備一下,到時候和兄兄一同出發。”李諢自己就把這事情給定下來了。

十二歲的少年背脊挺的筆直,他坐在那裏聽到父親這麼說,沒有半點猶豫俯下*身來,“兒一切都聽兄兄的。”

李諢望見長子如此,眼底裏也有了一抹笑意。

出征一事,所需要用的馬匹馬韁等物向來是自己籌備,晉陽東西二市裏有不少鋪子就是賣這個的。⊕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這件事情宜早不宜晚,李諢自己拿了一袋銅半兩給李桓,讓兒子自己上兩市裏置辦。他事情多的很,等到晚上空下來,東西兩市都歇市了,況且兒子在草原長大,好馬劣馬,馬鐙馬韁的好壞要是再看不出來,簡直就是討打。

李桓拿著那袋子半兩,自己向行人打聽到去兩市裏的路,找到馬販子挑選馬匹,馬販子原先看到是一個俊秀少年來買馬,以為不懂內裏的門道,盡拿些次等的來糊弄他。

李桓也不生氣,自己到馬棚裏轉了一圈,挑了一匹付錢走人,從頭到尾就沒怎麼聽到馬販子侃。

他在東西兩市配齊了馬鞍馬鐙馬韁等物,在東市裏轉了兩圈,走到一處賣女子飾物脂粉的鋪子前,他在外踟躕一會,才將馬拴好走了進去。

晉陽此處乃重鎮,買女子脂粉飾物的並不多,不過店鋪裏還是有不少的好東西,隻要有足夠的半兩。

“這位郎君是給家中娘子采買麼?”店主問道。

如今實行早婚,六七歲成親的都大有人在,店主估摸著或許是哪家郎君給自己家的婦人買些脂粉回去。

李桓聽到店主口中的娘子一詞,難得的麵上生出一股紅暈來。

他抿了抿唇,視線不由自主的轉開,“你們這裏有甚麼好的嗎?”

“郎君是要釵環還是脂粉?”店主問道。

“……”李桓一時間有些卡殼,他想起賀霖幾乎從來不梳發髻,隻是梳兩條辮子垂在身前,釵環對她來說也用不上。

“脂粉。”他道。

店主立即帶著他看了好幾樣,李桓不懂婦人脂粉裏頭的道道,隻是見著那些盒子哪些好看,就選下。

鮮卑女子中流行花黃,他挑選了些敷麵的白粉,花黃口脂之後,付錢上馬離開。

賀霖聽說李桓來,立即出來,也不講那些所謂的禮節。

這個新居所要說大也不是很大,她跑出門就見到熟悉的少年騎在馬上,金色的陽光將他烏黑的長發鍍上一層淡淡的金光,逆著光,她看見他咧開嘴角,笑得溫和。

“隨我來吧。”少年伸出手道。

賀霖知道大庭廣眾之下自己若是真伸出手去,崔氏會被氣死,但是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被李桓拉上馬,李桓坐在她身後,雙手環過她的腰,牽著馬韁。

他口中叱喝一聲,馬兒便順從的向前跑去。

北方胡風濃重,小兒女同乘一馬之事,也不覺得是什麼傷風敗俗的事情。相反有滿頭辮子的好事者,見著馬上梳著雙辮的少女美貌,甚至吹口哨,鼓掌叫好的。

賀霖聽得滿臉發燙,她急的壓低聲音,“你這是做甚!放我下來!”

李桓的笑聲裏都帶著肆意,“不放!上了我這馬,就別想走!”說著,他一夾馬腹,朝城郊處馳去。

第28章 花黃

賀霖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騎馬了,她坐在馬背上,李桓在騎術上有不錯的天賦,他拉住馬韁,讓馬奔跑的緩一些。

賀霖坐在他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