臂彎裏的團扇舉起來擋在自己麵前。將麵容全部遮在團扇之後,半點也不叫人窺了去。

崔氏和賀內幹已經等在那裏,看著新婚夫婦前來告辭,賀內幹盯著外甥覺得手很癢。

李桓一看賀內幹那眼神就知道舅舅想揍他,連忙裝作不知道的樣子低下頭。

賀家外頭李桓帶來的七香寶車正在待命,賀霖在侍女的攙扶下,以團扇遮麵小心翼翼的走出來,到車裏頭去。照著規矩,李桓親自給妻子駕車繞著嶽家整整三圈才離開。

外麵有甲胄的摩攃聲,賀霖在車內察覺到了。

每逢有昏禮,道路上常常會有障車之事,障車的或許之事來攔下新人要些錢討個彩頭,也有是真的強盜來搶婚的。

李桓曾經用這個來整治過長廣王世子,自然是不能讓自己也栽在這上頭,新婦的車馬前後都有著甲衣的兵士。

要是哪個不長眼睛的倒是可以來搶婚。

李桓並不是什麼小氣鬼,相反今天他心情非常好,路上見著人,讓人抓出一把大錢來。

這麼一路上倒是順順暢暢,沒有遇上什麼魑魅魍魎的事情。

晉王府門前早就有一群婢婦在等著,遠遠的瞧見火把行來,立刻有嗓門大的喊了一聲,“新婦子來了——!”

立刻有二十多個仆婦入內搬出好大的氈毯子,等著世子妃的寶車停好,仆婦們便上前,將手裏的氈毯從車下一路鋪到裏頭去,在夜色中看著這毯子一路延伸到門內也看不到盡頭。

賀霖在侍女的攙扶下,手持團扇擋在麵前踩在氈毯上,緩緩走入門去。這個風俗又是從鮮卑胡俗裏演化而來的,南朝基本上就沒有。

賀霖每走過一塊氈毯,立刻就有仆婦在後麵將毯子收起來。

晉王府裏此刻也是高朋滿座,不少貴婦也在那裏等著。

貴婦們都聽說過去年冬天裏晉王世子搶婚的事情,晉王世子相貌好,人也能歌善舞,就是人輕浮了點,原先聽說皇帝會把一母同胞的蘭陵長公主嫁給晉王世子,誰知道事情竟然是出乎意料。

晉王世子搶了賀將軍家的大娘子!

賀將軍出身鮮卑鎮戶,乃是世子的舅家,鬧出這麼一出委實讓人頗為摸不著頭腦,更是對著天家一巴掌狠狠抽了下去。

那些長公主的金枝玉葉還比不上一個鮮卑鎮戶的女兒來的讓人著迷。

貴婦們竊竊私語,時不時的看向那邊的常山王妃,常山王妃麵上笑得有幾分牽強,皇帝被過繼出去,可到底是在常山王府裏養大的,和兩個堂妹*鬧的天下皆知,如今兩名公主皆被處死,她心裏都也跟著害怕。常山王妃心裏固然認為是那兩個公主恬不知恥前來引誘皇帝,可是也擔心晉王會不會借此對皇帝不立。

“幸虧不是蘭陵長公主。”有貴婦輕笑,聲音低低的,可到底還是讓那邊的常山王妃聽個清清楚楚。

“可不是?那樣的事兒,那樣的阿兄……的確,這家教……哪個正經家的好郎君敢要……”

常山王妃頓時臉色慘白。

她修剪的尖尖的長指甲刺入肉裏去,偏偏還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

皇帝被過繼之前都是養在自家,雖然過繼出去之後和生身父母再無什麼關係,可是這教導也是他們來的,除了醜事,別人自然會將這事情套在他們身上來臆想。

“也不知道這世子妃是如何的天香國色,世子原先就是個美人,能讓世子做出那樣的事情,還真的讓人好奇呢。”貴婦們有時候和普通婦人也沒有太大的差別,她們也對那些春花秋月的風月事相當感興趣。

“曾有幸見過世子妃幾回,當真是個出挑的美人,和她阿娘那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也難怪世子會如此模樣了。”

那邊新婦已經進了院子,人聲驟起,不去看也知道是在躪新婦足跡了。

院子裏青廬早已經搭好,賀霖自己用團扇障麵,兩旁還有侍女手持行障,端得將她包的個嚴嚴實實,除去在迎婦已經見過她的李桓之外,這一路上的賓客還真的沒有人見到她真容。

請新婦坐到青廬內的百子帳裏,那些前來圍觀的貴婦們圍在百子帳前,等著新郎再做去扇詩。

侍兒手中的行障早已經撤去,眾夫人們見到的就是一個身形窈窕的少女手持長柄團扇坐在榻上。

新郎著爵弁服,膚色如玉,容顏俊美,北朝可不興那套所謂的婦德,有幾名婦人手持團扇瞧著俊俏的新郎眉目裏不知道流轉的是什麼情誼。

新郎連作六首卻扇詩,新婦擋在麵前的那柄團扇才緩緩放了下來。

賀霖知曉自己如今的容貌怕是不太好看,那個一臉的白粉,又是花鈿又是鵝黃,一張臉險些成了大畫布一樣。

原先心裏想著的是把李桓給嚇到,可是這麼多人圍觀,要是太難看丟臉的那也是她。

不過團扇放下來之後,婦人裏頭也是一陣小小的驚呼聲。

有人請李桓和賀霖照著男左女右並肩坐在榻上,儐相將同牢盤端上來,口裏念叨著吉利話喂新人吃同牢盤裏的肉飯,賀霖被喂了三口,她這會被折騰了這麼長時間,連水都麼有喝一口,肚子也有些餓了,這麼三口肉飯勉勉強強算是填了填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