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安郡主是鄭王的幼女,比周驪音年長兩歲。

鄭王一生戎馬,戰場上縱橫捭闔,膝下幾個兒子都教之以嚴,唯有對這位幼女格外寵愛,算得上要摘星星不敢給月亮。也因如此,老王爺時時將這視如珍寶的女兒帶在身邊,從前幼安郡主要回京城,都是親信重將親自護送的。

這回卻選了個魏知非?

比起那些久經沙場的老將,他就算再才能出色,也是年歲有限,愣頭青似的。

老王爺竟放心把幼女交給他護送?

這般蹊蹺,不止魏鸞,就連魏嶠夫婦都覺得古怪,隨口就問緣故。

魏知非被數道目光齊刷刷注視,趕緊解釋道:“並非我獨自護送,還有跟了王爺很多年的程將軍和兩位親信,他們才是重任在肩。”明明是年已弱冠的男子,說這話時,他竟似有些心虛地低頭夾菜,避過眾人目光。

這般作態,實在難得一見。

魏鸞興致頓起,不依不饒地道:“那王爺怎就選了你呢?”

換在從前,碰見這樣刨根究底的問題,魏知非大抵會說,他又不是長在王爺腹中,哪能猜得到人家的心思,不過奉命行事而已。然而此刻,他竟有點語塞,支支吾吾地拖了片刻,才道:“據說是幼安郡主去跟王爺點的兵。”

嘖嘖!

魏鸞嗅出端倪,那雙眼睛裏頓時浮起笑意,跟母親心知肚明地對視一眼,又瞧向盛煜。

燭光明照,那雙眼瀲灩而狡黠。

盛煜自然知道她在想什麼。

幼安郡主被鄭王眼珠似的寵著,雖說朝中軍中才俊無數,卻沒誰能入老王爺的眼,至今都還未許婆家,隻管在朔州歡快自在地享福。記得有次郡主回京,趕上太後在北苑設宴,盛煜恰好去永穆帝跟前稟事,聽見太後借著郡主打趣鄭王,說他眼高於頂,再這樣挑剔,怕會耽誤郡主終身。

當時郡主便不客氣地反駁,說不是父王挑剔,是她瞧著不中意。

軍中養出的姑娘,脾氣直率而傲氣,半點不懼太後威嚴。

倒讓章太後略覺沒趣,扯開了話題。

如今,這位目光挑剔的郡主竟親自去鄭王跟前點兵,要了相識未久的魏知非護送她回京,且魏知非支支吾吾的不似往常,背後自是大有深意。

夫妻倆目光相觸,魏鸞擠了擠眼睛。

盛煜唇角微動,順著嬌妻的攻勢,一本正經地道:“看來舅兄文韜武略過人,遠超同儕,很得郡主和王爺賞識。邊防是國之重事,大有可為,舅兄當勤謹為之,勿負重望。”

這話似在說朝堂,細聽卻又有弦外之音。

魏知非被夫妻聯手打趣,自知不是妹夫的對手,隻管嗯嗯的應著。

——權當盛煜是說正事了。

旁邊魏嶠瞧著兒女交鋒,隻管憋笑,被魏夫人偷偷在桌底下踢了踢,意思是別跟著女婿瞎起哄欺負老實兒子。

魏鸞則給盛煜布菜,為夫妻間的默契!

不過這樣一鬧,倒勾起了好奇之心。

魏鸞原本跟幼安公主交情極淺,隻是宮宴上偶爾照麵,最多說幾句不痛不癢的話。因魏知非這番支支吾吾的表現,卻很想見見郡主——他這位兄長久在沙場,滿腦子都是用兵習武,感情上其實頗遲鈍。否則也不至於年過弱冠,卻連婚事的影子都瞧不見。能讓這鐵樹老木頭開竅,幼安郡主本事不小。

巾幗英雄,著實讓人想一睹風采。

結果沒過太久,她還真就就見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