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珣肅容,拱手道:“少夫人放心!盧珣縱拚了性命,也會竭力護少夫人和小主人周全。”
魏鸞頷首,揉了揉眉心,靠在椅背上。
這種受製於人的感覺實在太過糟糕,尤其被人捏住的七寸是阿姮。
像上回竇氏扣押魏嶠夫婦,魏鸞雖擔心,卻還不至於慌亂,因那畢竟是她的父母,至少有自保之力。而這回卻是懵懂無知的阿姮,才三個月的孩子而已,多吹點風都能受寒,出生後半點苦頭都沒吃過。她醒來後見不著娘親和奶娘,必定會哭的,也不知那幫惡徒會不會餓著她。
心裏被火燎著似的,魏鸞恨不得此刻便飛去玄清觀,將女兒換回。
好容易挨到晚飯送來,也是食不知味,卻因肩上扛著擔子,不得不多吃些。
而後換了身衣裳,出城往玄清觀走。
……
玄清觀地處荒僻,香火極為冷清。
深秋的夜晚風吹得寒冷,魏鸞縱馬疾馳在官道上,披風鼓蕩如羽翼。她的身後,染冬、盧珣和曲園的護衛們馳馬跟隨,一行人如疾風卷過,沒過多久便到了玄清觀所在的山腳。按著信中的威脅,魏鸞隻可帶一人上山,其餘的不許跟隨半步。
魏鸞沒敢冒險,點了扮作嬤嬤的盧珣隨行。
——在場眾人之中,以盧珣的身手最為出眾,且他跟隨盛煜出生入死,經曆凶險無數,應變最為機敏。信中說魏鸞隻可帶嬤嬤前去,為免橫生變故,盧珣便罩了件老嬤嬤的外衫,反正夜色深濃,不到近處難以辨別男女。
兩人策馬直奔後山。
玄鏡司熟掌京畿地形,盧珣東身前特地又看了次輿圖,熟悉周遭環境。繞過藏在夜幕裏的玄清觀,後山上唯有一燈如豆,是在半山腰的茅屋,與信中所述全然相同。沿著山道過去,在茅屋外兩射之地,果然有條岔路口。
依信中所述,魏鸞須與嬤嬤分道,嬤嬤走左邊岔路去抱阿姮,魏鸞往右自投羅網。
如今這般境地,也隻能依言行事。
魏鸞瞧向那邊昏暗的燈火,恨不得拔步衝向茅屋,去看阿姮是否真的在那裏。但如此荒郊野嶺,漆黑夜色之中,誰也不知道周遭埋伏了多少人,倘若她有異動,茅屋之中還不知會有何等變故。
也隻能賭一把。
魏鸞握緊了手,看向身側的盧珣,“我會設法自保,無論何時,以阿姮為重!”
“屬下謹記!”盧珣緊繃如弓弦。
山風拂過漸枯的茅草,吹得人瑟瑟發抖,魏鸞不知小阿姮是否真的在茅屋,不知她此刻是否安然無恙,是哭累了還是睡著,是餓著還是吃了些奶水。滿腦袋都是女兒嬌嬌軟軟的模樣,此刻卻連看一眼都極難。
不知道前路等她的是什麼,卻隻能向前。
兩人分道而行,魏鸞走得極慢,目光死死盯著盧珣的背影。黑暗之中,她看到他走向茅屋,看到門扇推開,透出昏黃的光芒,看到盧珣在片刻後走出來,懷裏抱著個繈褓。僅僅那麼一眼,魏鸞原本屏住的那口呼吸,霎時吐了出來。
小阿姮無恙,她還好好的!
否則,若繈褓裏的不是阿姮,若孩子有任何閃失,盧珣定會鬧出動靜。
懸在心頭最重的那方巨石轟然落地。
魏鸞下意識便想往茅屋跑去,抱一抱整日受苦的乖乖女兒。身後的荊棘山石間,卻忽然竄出數個彪形大漢,迅速將她擰住,而後拿粗啞的聲音朝盧珣喊話,“快滾!敢靠近半步就射死那孩子!”
聲音粗嘎,極為凶狠。
魏鸞能看著小阿姮安然無恙地回到盧珣懷裏,幾乎喜極而泣,哪能在此時再生變故,驚而回神,忙高聲道:“快帶她回去,不用管我!快走!”說話之間,被那幾個彪悍大汗拖拽,踉蹌著沒入漆黑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