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後,山裏風勢越來越大,從各處裂隙中不斷傳出怪異呼嘯。
五班學員的學員們隊形開始淩亂,膽小的往隊伍裏側縮去,膽大的也在罵罵咧咧。
黃昏那一戰,是他們入伍以來第一次殺人,本來就有些心虛,現在暗夜裏聽到如此動靜,難免毛骨悚然。
常樂也忍不住罵了一聲:
“見鬼!”
聽到個“鬼”字,身邊的芬妮更加害怕,雙臂環住常樂胳膊,往他懷裏貼得更緊。
蘿拉笑道:
“老大,千萬別告訴我,你也怕鬼!”
常樂搖了搖頭,隻說他覺得這風來得奇怪。
許斯則在一旁給出了解釋:
“這座科隆山脈,幾乎每晚都刮風,本地人有個俗稱,叫鬼哭山,你還不知道?”
“這就更不對了!”
常樂幾個月來一直埋頭分析魔法力量,已經很熟悉冰火風等元素運轉的規律,而這座山,不該有這樣的風,更不該每夜都有!
哈維蘭平原風調雨順,氣候溫和,被稱為“帝國糧倉”,惟獨孤立於平原中心的這座山裏,每每狂風大作,這風究竟從哪裏來,又要到哪裏去?
沒人能給出答案。
常樂隻能高聲下令保持警戒隊形,現在最可怕的不是“鬼魂”,而是藏在暗處的“獵物”。獸人在夜間視力更好,如果疏於防備,到時“獵人”與“獵物”的分別就說不清了。
狂風令蒼狼之魂的嗅覺難以工作,連狡兔聽力也受到幹擾,常樂隻能一遍遍用靈魂視野掃描周邊山林。
而搖動的樹杈瘋狂觸動空間脈絡,整張“空間蛛網”都在劇烈震顫,蛛網中心的常樂也茫然失措,對移動物體感應能力大幅下降。
連常樂都難以探測敵情,更別指望同學們一雙雙徒勞瞪大的眼睛,既然如此,最穩妥的法子還是執行原計劃,找個安全角落宿營。
經過兩個鍾頭的行軍,五班在深夜時分進入一處小山坳,由於入口處樹木繁茂,若非常樂擁有靈魂視野,很難發現裏麵別有洞天。
科隆山脈高而不闊,占地麵積僅僅一百多平方公裏,又處於帝國腹地,所以這裏沒有強大魔獸存在,連普通大型野獸都被人類獵殺幹淨,需要提防的,隻有這次演習中當獵物放進來的“人型生物”,包括獸人、盜匪和死囚。
常樂在山坳裏粗略轉了一圈,沒發現什麼隱患,便下令搭帳篷,但為了保密不能點篝火,所有食物隻能吃冷的,全體人員分成三批,一批負責站崗放哨,一批劍不離手保持警戒,一批脫了盔甲好好睡覺。
山坳裏也不平靜,按理說四麵都是峭壁阻擋,風根本刮不進來,可還是有一股股旋風平地而起,強烈時甚至將一匹帳篷布推向空中,兩名學員拉扯不住,摔倒七葷八素,大罵髒字。
“閉嘴!不許鬼喊鬼叫!”
常樂壓低聲音嚴厲嗬斥,因為營地的安全就取決於隱蔽性。
身邊的芬妮拉了拉他:
“你又說鬼!我已經害怕了!”
常樂對著心愛少女咧嘴一笑:
“晚上跟我睡,你還怕什麼?”
“那怎麼行?這麼多人!”
“隻是睡覺,我又沒說要幹別的。”
“我也沒說要幹別的!”
芬妮甩開常樂,撅嘴走遠,可是發覺常樂沒有跟過去,轉眼又跑了回來,訕訕地抱住他胳膊,埋怨他“討厭”。
等到營地曆盡艱難搭建完畢,常樂先仔細調整了崗哨位置,然後果然拉著芬妮進入帳篷,芬妮作勢掙紮不肯,但使出的力氣並不大。
裏麵的另外幾人見狀,很識趣地躲了出去。
可他們單純躲開也就罷了,卻到其它帳篷裏低聲談笑,繪聲繪色地形容當時場景,“老大”如何拉著羞答答的“大嫂”進來,“大嫂”如何佯嗔含笑半推半就之類。
這一下芬妮更羞得無地自容:
“都怪你!”
說完掀開帳門跑了出去。
芬妮個性一貫如此,常樂故意無視,笑眯眯等在帳篷裏,料定她還得回來。
然而一分鍾過去,兩分鍾過去,芬妮始終沒有出現。
山坳裏風聲雖小,整座大山的“鬼哭”依然淒厲詭異。等到第三分鍾,常樂心頭猛然一緊:
“會不會出事了?”
“芬妮!芬妮!”他連忙衝出帳外四處尋找,聲音壓得很低,但是語調極為焦慮。
直到某個帳篷門簾掀開,蘿拉探出頭喊了一聲“你老婆在這兒”,他才知道虛驚一場。
芬妮躲進了女生帳篷,而且不肯應答,可能真的有點生氣,常樂“秀恩愛”的尺度過了線,害她被人議論,羞澀少女承受不住。
常樂也不再多說什麼,朝芬妮揮揮手,叫她好好休息,自己回到帳中靜靜一坐。
此刻山裏危機四伏,既然與芬妮親密不成,他索性也就不睡了,閉眼沉思著,用靈魂視野探索周邊的秘密。
這座科隆山脈太奇怪,那些所謂的“鬼哭”不會令他恐懼,反而勾起了他的好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