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 他者(2)(3 / 3)

噢,趙姬興奮地叫起來。

布韋邊努力做邊說,人怎能不吃飯,又怎能不做愛。

趙姬在下麵哧哧笑著,接嘴說,還有,怎能沒有華美的衣服、房子和忠實的仆人?

你說得對,布韋說,像你這樣美麗的女人,這些你都必須擁有,甚至還不夠,還必須有更多——但前提是,你要成為王後。

不,趙姬瞪大眼睛,她的眼裏突然變得空洞而迷茫,她使勁搖著頭,我寧可做一個商人的妻子,你的妻子,知道嗎?

不不,布韋否定地說,你不能隻這麼想,天下有多少商人的妻子,而王後,一個國家隻有一個,懂嗎?因為她是女人中最高貴的。

趙姬笑,笑得有些無奈,還有一些苦澀,她說,看看你,我的愛人,你說得多麼美妙,簡直比做愛還美妙。

這晚趙姬睡著了,眼角還掛著淚珠,布韋小心地用左手的小指背彎曲著為她拭去,他對熟睡的趙姬默默地端詳了很久,布韋一夜未曾入眠。

一個身為人質的他國公子,在無聊的落魄中竟然得到了巨賈布韋的格外恩遇——他將自己最喜愛的女人送給了公子異人——使公子異人本身都不敢相信竟然當真。

眼前奇跡般出現的趙姬正是他夢寐以求的女人——那混合著香氣與騷情的鮮豔肉身,從繁複的裙飾裏解脫出來,弄得他呼吸急促而又汗流浹背。他有些尷尬地感到自己當時一副呆相,好在他事先為自己準備了一副燕市上流行的麵具,這副麵具可以掩飾他的某種自卑。盡管如此,他仍然覺得自己的樣子很滑稽,而喉嚨又不爭氣地發癢,像是有什麼捉弄著。他努力地咽了一口唾沫,發現自己的喉嚨其實很幹燥。

那個女人大大咧咧地當麵脫裙解帶,無所謂得像個坊間的女子。

異人感到自己可以為這個女人去死。

她瞟過來的目光虛浮如空氣,有些揶揄,有些挑釁,更有些不屑,這激怒了異人,或者說刺激了他的膽量——公子,來呀!

他早已扒光了自己,兩條瘦腿激動得不停地打戰。

咦,女人的目光輕蔑地落在他的下身——我聽說秦人的兵器無堅不摧,看來隻是傳說,也不過如此嘛!

異人聞言,不自覺地低了一下頭,臉刷地開始發燒,像火燙著,他感到了侮辱,他惱羞成怒——你聽好了,我今日就代表秦國攻入你的城池!(他的聲音尖細而怪誕。)女人反而咯咯地笑起來,笑聲放浪且輕浮,這笑聲使異人變得瘋狂,他像一團火撲向那個肉體。

趙姬一把扯掉他的麵具,她發現紅著臉而呼吸粗重的異人簡直像個大男孩。

多年以後,當趙姬回憶起自己玉體橫陳在那個懦弱而又鍾情聲色的秦國公子麵前時,公子異人像個初嚐禁果的新手,惶恐而又激動。他幾乎是在全身極度興奮中模仿一匹公馬的姿勢,戰栗著與趙姬完成了初次的結合。

那次的事於趙姬是個儀式。這個儀式盡管毫無快感與創意,卻將使她從一個商人的侍妾成為未來的王後。我可以想象,在異人哆裏哆嗦、興奮之極地與趙姬交媾的同時,商人布韋肯定就在隔壁的一間房裏同樣激動得哆嗦。因為兩個戰栗的靈魂,都要從同一個女人的肉身上獲得程度不一的滿足。

然而出乎遠見卓識的布韋所預料的是,趙姬懷孕十一個月後,在人質異人趙國的府宅裏生下了我。當我離開趙都而回到秦國,由母姓正式轉父姓為嬴政時,便將是秦國未來至高無上的王。

偉大的布韋,是我血緣的父親,他擁有上天賜予母親趙姬的肉身和一身的偉力,足以使那個在女人肚皮上哆嗦的王孫的精子退避三舍。想想母親趙姬跟布韋交媾時的那種癲狂與癡迷,與對異人虛與委蛇的狀態相比,簡直判若兩人。

我的童年時光大多是在母親的故國消磨的。直到秦將王翦大軍攻趙,異人麵臨殺身之禍,布韋秘密安排異人一家三口逃回秦國。

在趙都,我認識了一個小孩,他叫趙牧,是我平生的第一位朋友,他有著一頭紅發,像一叢火,令我深深著迷。他是位受人尊重的趙國將軍的兒子。我跟他一塊兒習武、玩耍、胡鬧,我們很要好。我甚至來不及與他告別,就離開了趙都。我很懷念他,真的,一種美好的懷念。當趙國都城的雉堞在我身後化為沉沉黑夜時,趙牧的火紅之發便成了城頭上照亮往事的不熄燈盞。

趙牧,一想到趙牧,童年時代那幅頑皮而無賴的畫麵就會呈現在眼前。塞滿桑葚的小嘴脹鼓鼓的,一陣亂嚼,紫色的汁液掛在嘴角。

兩雙小腳站在庭院的朱欄之上,兩雙小手火急火燎,同時往褲襠裏掏。預備——趙牧掏得總是慢一些,所以他發的口令就會根據自己的速度而延長,其實我已一臉含笑地嚴陣以待。

——起!

兩道銀色的水線激淩淩地從高處飄起,清澈、晶瑩,煞是可愛。

我狠著勁兒挺起小肚子,瞅瞅趙牧的尿線,不無得意之色,說,你尿得沒我高。

趙牧側臉瞧一瞧我,不示弱地說,你尿得沒我長。

我的尿短促而勁急,一噴上天,也就熄了,那是憋一口氣的效果。見趙牧的尿還在滋滋不停,且洋洋自得地隨意晃動,好像那根明亮的線條讓他掌控自如,又有不歇之勢,我有些沮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