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章 豔戕(1)(2 / 3)

那閹豎不滾,也不懼,而是嘿嘿笑。他從容地解開身上的衣袍,露出了和他體貌同樣雄偉的下身。並說,相國是要我來侍候太後。

太後既驚且喜,又羞惱憤恨,張開嘴竟愣在那裏,像打開的一眼美麗洞穴。

老布啊老布,你把我當什麼了你!趙姬咬著牙心裏道。為了發泄對布韋的憤恨,那一夜,她以複仇的狠勁,嘴裏咬著一轡烏黑長發,與那個人抵死鏖戰,直至筋疲力盡。次日,趙姬的臉上明顯現出衰敗之相,仿佛一夜之間她就老了——一個女人的美麗神話即將終結。或許不是過度的縱欲使她老去,而是對深愛之人的絕望與悲傷,使她在無望中老去。盡管她包裹在繁複華美錦袍中的肉體仍燦若桃花,但她用一次又一次毫無節製的做愛出賣它、摧毀它、埋葬它。好像是以此來作為對那負心之人的報複。

零 貳

為了滿足趙姬的欲望,也便於自己脫身。相國布韋竟然派人到市井間尋來一個無賴。至於他的名字,史書雖有記載,我卻厭於提及。這個畜生,全靠下半身為人效勞掙飯。布韋對他進行了巧妙偽裝,謊稱這個無賴因犯法而受過腐刑,是個閹人。

真不知道他是怎麼隱藏的,居然躲過了禁宮的嚴密檢查,並被布韋完好地帶進了後宮。那個無賴人模狗樣地做上太後的近侍宦官,實質上是我母親的麵首。後來的《史記》在記載我的無恥母後對那個無賴的感覺時,用了三個字:絕愛之。這三個字組成一個詞,就是我秦王的恥辱。它把我置身於狗屁的襠下。這都是我的生身父親、該死的布韋一手操縱的。或許對於當年的趙姬、今日的太後而言,這個畜生是她的老情人布韋一生中送給她的唯一一件最佳禮物。這個男人,不,說白了,是他的下半身,是布韋的替代品,但正是這件禮物要了她的命。

連我的想象也無法企及的是,我的母親、秦國尊貴無比的王太後,在我的父王死後,竟和一個無賴造出了兩個男孩,一對雙生子。

顯然這兩個孩子的出現,不可能不使人利用他們,對我的王位生出覬覦之心,他們畢竟是我的同母兄弟。盡管他們的父親是一個一名不文的無賴。這對我無疑是一種巨大的蔑視與嘲諷。我的母親利用老情人送給她的禮物,背地裏強行給我製造了奇恥大辱。

我饒不了他們,饒不了布韋——這個老家夥,他以為這個世界的一切人和事都玩弄於他的股掌間。他從玩弄趙姬開始,把她玩弄成了我的高貴母後和無恥的女人。他玩弄了異人,把異人當一件商品——奇貨可居,然後拋出去使他賺得了此生最大的利潤,不僅自己位居丞相,而且讓自己的私生子——也就是我,成了太子,成了王。而他更由丞相,而相國,而仲父,在我麵前一手遮天。至此,秦宮已成了外來者的王廷。他慣於玩弄他人,安排他人,給世界開天大的玩笑。布韋,你算什麼東西?一個外來者,跟秦國有什麼關係?對秦國有怎樣的功勞?居然在秦宮享受高官厚祿,又憑什麼號稱我的仲父?憑什麼?!

我饒不了趙姬,這淫穢宮廷的賤婦,我的來自地獄的母後,令我憎厭的女人!

我饒不了那個被布韋帶進宮的無賴,他使我的母親為他生下了兩個男孩。據說,有一次這個無賴在宮裏跟人醉酒下棋,因一招臭棋與人發生爭執。為了以勢壓人,他居然狗膽包天地衝人說,他是當今秦王的假父。

假父?我又來了一個假父。那麼這個世界上有三個男人可以稱作我父,三個跟我母親發生過關係的男人。一個是商賈,一個是王,一個是狗屁。多麼可笑,我該稱誰為真正的父親?

父王、仲父、假父,這其中誰把我當兒子一樣愛過?

父王異人看我的目光,留在我的記憶裏的至今都是冷漠而滿帶疑慮的。仲父布韋對待我的神情總是既模糊又曖昧。狗屁假父肯定指望我未及弱冠便早殤,以便讓他的孽種爬上我的王座。我要用秦國最嚴酷的極刑,將這個敢自稱是我假父的狗屁五馬分屍,然後滅其三族!

我知道身為秦王的我,有很多國事要處理。但這三樁事,在國事之餘,我要幹淨地把它處理掉。或者這三樁事就是擺在我麵前的最大的國事,否則,我拽著曖昧而沉重的陰影,如何去麵對國家和曆史。

我的身世已化成了眉宇間恒定的憂傷,誰的血在我的脈搏裏奔跑,將把我帶向哪裏。

逼迫、擠壓的宮城,一座座宮殿以雄偉的姿勢,儀式般地壓過來,一道道禦牆切割湛藍的天空,把僅剩的空間變成窄巷,萬人過巷,也隻能作一人行,其餘尾隨其後,如蟻隊。高牆垛口箭孔,永遠以充滿致意的警覺監視通道、出口、門樓,巡守步廊遊移著鐵衣與鋒寒的星芒。一朵明豔的蝶影上下晃動,像緊張中透出的一絲輕鬆氣息,搖搖擺擺地上升、下降、迂回,找不到棲止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