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0章 帽州(2)(2 / 3)

左靖雖覺掃興,卻反而從馬上下來,站在那兒用好奇的眼光,閑閑地看那兩人沒事追個乞丐幹什麼。搖著頭,隻齜牙笑。

白十四趕上乞丐,一扳他肩膀,對方一嘴白花花胡子,一手端個破碗,另一手執乞杖。這位爺能施舍幾個嗎!他說。花白的胡子顫動著。

剛才是你在吹簫嗎?白十四問。

老乞丐隻會唱蓮花落,討口飯吃,哪會吹什麼簫哇!這位爺我看你是好人,能給幾個嗎?我幾天都沒一粒米下肚了。

白十四看了白十三一眼,失望地說,哥,不是他!咱追錯人了。他從老乞肩頭鬆下手,掏出幾枚刀幣扔到他的碗了,悻悻然轉身欲往回走,白十三卻差著身子東張西望。

你是在找人嗎?左靖這回主動搭訕道,我是說你是在找一個吹鐵簫的人吧!白十三朝他瞧去,這時無聊的陽光正有氣無力地打在對方發黃的臉上。左靖臉瘦,有少男的輪廓,嘴唇是絳紫的,眼光活繹,總在暗裏打量人,當人看他時,他已早把人打量清楚。左靖此時在白十三眼裏是一臉熱情,這熱情裏好像還有馬撞了人的歉意。白十三頓生好感,他招呼,兄弟,咱向他打聽打聽。

你看到吹簫的人了嗎?白十四粗聲大氣地說,你是不是看到他了!

白十三拍兄弟一下,責怪道,怎有這樣向人打聽人的哩,好沒禮貌。他滿臉客氣地走過來說,這位兄弟剛才可是見到吹簫人了,知道他往哪兒走了嗎?

是的,這裏每一個人都聽過他的簫聲,我是說,包括你剛剛追的那個老乞丐。左靖說,可是沒有人見過他。人們隻是聽到簫聲。

白十四頭一撇,沒見過的人中包括你嗎?因為他看到的是一張似乎無所不知的臉。左靖笑,當然不包括,所以我才叫住你們。又說,知道為什麼嗎?

難道是由於你的馬撞了我而懷有歉意!白十三說。

呃,不不,這不是我的馬,左靖擺手,準確地說,這匹馬是別人的,我隻是借來一用,所以它不聽我的話,隨地撒尿屙屎,還撞了你,像有意令我為難,可我不怪這畜生,一點也不怪。左靖摸摸馬的腦袋,顯得很慈愛。

你是要找人談這匹馬吧!白十四有些不快,他的手又摸到被馬撞的下巴。

哪裏,我是想告訴你要找的吹簫人,左靖說,不過這的的確確是匹好馬,如果你們想買它的話,它可以幫你很大的忙,至少對找到一個吹簫的人,而不是乞丐,會有很大用場。

白十四怒,你是在嘲笑我嗎?

不,不敢。我是說這匹馬是我偷來的,急於要出手,賣給像你這樣用得著它的外鄉人是最好不過的,騎上馬一陣風似的遠走他鄉,誰也找不到你,我是說你是這匹馬最適合的買主。你看你剛才對一個乞丐都那麼慷慨,可眼前是一匹良馬,它需要一個慷慨的主人,那就是你呀!

見左靖油嘴滑舌,白十四忍不住想發作,他眉毛擰起,鼻息粗重,你在說什麼,你是跟我做交易嗎?我才不要你偷的馬呢!白十三止住兄弟的魯莽,對左靖說,隻要你說出吹簫人在哪兒,我付給你一匹馬的錢。

左靖眉開眼笑,我說了你們是慷慨的人,我這雙眼睛絕不會看錯人的,這麼說你打算付錢了?很好。不過,你既付了錢?就一定得要這匹馬。

不要!白十三說,你隻告訴我吹簫人去向就可以,我不要你的贓物。

咯咯咯,左靖發出女人似的尖笑,說,不要嗎?不要你怎找得到吹簫人?

你告訴我,我自會去找!白十四仍沒好氣地說。

要找吹簫人就得要這匹馬,左靖一字一句說,聽著,這匹馬是我偷得吹簫人的,隻有騎上這匹馬,才能找到他真正的主人。

如果這匹馬的主人不是我要找的人呢?白十三不信任地看著他,左靖的右眼皮似乎跳了一下,如果它把我帶到別處,豈不是離要找的人越來越遠了?

這匹馬叫赤焰駒,據說是匹戰馬。左靖說,它從一座焚城的火海裏衝出來,帶著它的主人逃到了帽州,馬蹄拋在身後的是一路燒紅的石頭。

我們不是買馬的,白十四忍不住插嘴,我們要找的是吹簫人!

我說的就是吹簫人。左靖道,在這個城裏若是你要找的是個吹一支鐵簫的人的話,沒有別的,就是赤焰駒的主人。

我憑什麼相信一個盜馬賊?白十三說。

哈哈,我是一個賊,但我從不盜馬。左靖說,我是和一個朋友打賭,剛才可能你也看到了,他問我能不能偷到赤焰駒,也就是吹簫人的這匹馬。我說偷到了又怎樣,他說如果偷來了,他可以用他的那個物件換這匹馬,結果我偷到了,他不肯割下自己的。就這麼回事。

人怎能好端端用那個換馬呢?白十四甚為不解地搖晃著腦袋,這不是胡鬧嗎!

哎,他跟我打賭哇!左靖無辜而又很冤枉地說,可後來他不認賭就開始耍賴,你說氣人不?

白十三哧哧地笑,這種賭哪當得真?左靖認真說,可這匹馬我可是真的偷出來了,人不要,我總不能平白送回去吧!

你還真打算換他的那個?白十四好笑地說,你不也是個爺嗎?

可這是一賭哇,賭什麼?賭得就他那個根,他能賴嗎?他這麼賴還算什麼東西?

他割了,就真什麼東西都不是了。白十四說。

哈,也是!你說得也真的是。所以我不計較,這匹馬正好賣給你,讓它帶你去找它的主人,我也算把偷來的還了人家,免得背個盜馬的賊名,我是賊,可不盜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