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4章 番外獄中書 (1)(2 / 3)

我沒說話,心中卻有著被人看穿秘密的恐慌。晚上回到屋裏,她邊整理被褥邊漫不經心地問我,你是因為什麼進來的?

故意殺人。我說。

判了多久?她又問。

無期。我回答。

我被判了死緩,知道什麼是死緩嗎,就是死刑,緩期兩年執行。我來到這鬼地方已經一年半了。夏莎輕描淡寫地說。

也是因為殺人嗎?我問。

是啊。她依舊輕描淡寫,我殺死了我深愛的人的愛人,有點繞不是嗎?她自嘲地笑了一下。

而我絲毫不認為這句話繞,我的心像是被什麼戳了一下,因為我想起了朝顏,他也是我深愛的人的愛人,可是他也死了,我用一把匕首插進了他的心髒。於是我蹲在牆角,把手插在頭發裏哭了起來。而這次,夏莎不再像以前一樣冷眼旁觀,她走過來,與我並排蹲在一起,我這裏有個故事,你有興趣聽嗎?

女孩索拉有個名叫小扣的朋友。那天小扣來到索拉家中,穿麻布的上衣,裸露的脖子上麵戴了一條銀白色的項鏈。牛仔褲很長,褲腿被挽起一大截,純白色的旅遊鞋,但是沒有穿襪子。她還很年輕,臉上有未脫的稚氣,眼睛大得讓人驚訝。她隨意地坐到了索拉的床上,踢掉鞋子,從口袋中摸出一根煙,點燃。煙圈一點一點地從她口中吐出。搖搖晃晃地飛向天空,然後輕易地破碎。她來隻是為了告訴索拉,她愛上了一個男人。

在索拉的眼中,麵前這個叫做小扣的孩子是她二十歲的年華中不可缺少的重要組成部分。在她們都還是小孩子的時候,就那樣依賴著對方慢慢長大。女孩還能夠記得,小扣在十五歲之前是個桀驁得讓人頭痛的小家夥。她經常在老師上課的時候大聲地講出老師所犯的錯誤,然後讓一切都變得尷尬得不能控製。她被老師趕到教室外麵罰站,可是她什麼話都不說,隻是仰著那顆高傲的頭顱,把脖子伸得高高的。有的時候女孩會透過門縫看到她,她的耳朵裏麵塞著耳機,閉上眼睛,一臉陶醉的表情。

小扣是個不幸福的孩子。六歲的時候父母離異。從小就如同一隻小動物一樣慢慢長大。小扣的家門前沒有開放的薔薇花,因此她黑而濃密的頭發總是幹淨得不帶一點花粉。事實上,這座城市的女孩的頭發上麵或多或少的都會沾有薔薇花粉。很顯然,小扣不像這座城市的女孩。更多的時候,她像一隻小獸,眼神犀利,並且桀驁。她經常會在索拉家住宿。夜晚兩個女孩擠在一張小小的床上說話。小扣對索拉說過許許多多的話,有的很有趣,有的很無聊。那個時候,她們都是十六歲的姑娘,麵色紅潤,對一切都充滿了希望。索拉喜歡在睡覺之前一遍一遍地叫小扣的名字。小扣不耐煩地問她為什麼要這樣,索拉回答,因為我喜歡。

初三結束之後,索拉去了重點高中,小扣進入了一所職業學校學美術。可兩個人還是經常會見麵的。十七歲的小扣已經變成一個高挑的姑娘了,眉毛文得很細,穿著白襯衣和紅裙子,塗抹著銀色的唇彩,身上有BURBERRY的香水味道,而索拉還穿著學生裝。春天的薔薇紛紛揚揚地落下花粉,落滿了她們濃密的頭發。

三年以後,索拉離開了家鄉,到了一所陌生的城市讀大學,小扣跟她來到這座城市。三年當中,她做過街頭的流浪畫家,為人畫過素描,做過平麵設計,給雜誌社設計過插圖。生活貧窮。那個秋天,她們所在的城市落滿了厚厚的黃葉子,很冷很冷。小扣得了很嚴重的感冒,和索拉見麵的時候連話都講不出來。那一天小扣穿著厚厚的衣服,不停地咳嗽。

小扣的身邊一直沒有出現過男孩,自己是她唯一的朋友。後來兩個女孩子住在一間溫暖的小屋子裏麵,一個寫字一個畫畫,生活淡然而略帶期望。

【C】

夏莎喜歡用一種非常清淡的語調給我講述她以前的生活,例如她會說,五月到了,女孩買回了兩件棉布的衣服,一件是藏藍色,一件是酒紅色。她把頭發編成了兩個粗粗的辮子,塗抹了銀白色的眼影和唇彩,手腕上套著寬寬大大的手鐲,著藏藍色的棉布衣服和白裙子。她在學校附近租了一個小小的房間。環境很好。夏天到來的時候窗外會有成片的樹木遮擋住濃鬱的陽光。她已經二十二歲,她的房間有一張大床,一台二手電腦,一個小冰櫃,除此之外,就是摞滿了桌子的雜誌和CD。一個星期逃掉一些課。把大部分的時間用來睡覺和寫作。她把窗簾做得厚厚的,拉起來,然後她就可以穿著睡衣,赤著腳坐在電腦旁邊把鍵盤敲打得劈裏啪啦響,寫倦了就爬到床上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