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慧亮講了燒車的緣由。他說,明心自從當上住持,更是一門心思向錢看,瘋狂地招攬法事,讓大眾沒有個閑著的時候,一個個身心俱疲。大眾是拿了一些紅包,而施主的錢大部分都進了明心的腰包。大眾原來不知道那個雜種都把錢用在了哪裏,後來才聽說,他在外麵養了個女人,還生了孩子,他新買了一套別墅給她住著,據說花了二百多萬。前幾天他聯絡了一個台商,出一百五十萬打“千僧齋”,這場齋會撐破天也就花個四五十萬,另外那些錢又叫他揣了起來。他原來那輛奧迪車已經夠好了,可是前天他又換了一輛寶馬,花了將近一百萬。聽人說,在整個明洲,寶馬車也隻有十來輛,並且都是大老板坐的。他越想越火,當天去街上買了一瓶汽油,夜裏偷偷給他潑上,點火燒了。車起火的時候,樓上有人看見了他,他就回寮房收拾了東西,翻牆跑了。他怕他們跟蹤追擊,就化了裝,坐上車找慧昱來了。
慧昱聽了又氣又急,狠狠拍著慧亮肩膀說:“師兄,明心再怎麼造孽,你也不能犯嗔去燒車呀!你快回去向公安局投案自首吧!”
慧亮說:“我還想在你這裏藏下來呢,你倒叫我投案自首?”
慧昱說:“對,投案自首。”
慧亮說:“我不幹。我在這裏跟你一塊兒伺候師父,有誰知道?”
慧昱說:“怎麼沒人知道,起碼是你知我知。”
慧亮哼著鼻子說:“不夠意思,慧昱你真不夠意思。”說到這裏,他對著獅子洞大聲說:“師父,我懲治明心那號獅蟲,應該是對的吧?可慧昱不肯留我!”
話音剛落,那個小洞裏忽然伸出一隻手來。慧昱向那兒一指:“師父!”二人急忙起身去看。
那真是師父的一隻老手。皺紋縱橫的掌心裏,一顆舍利子在夕陽的照射下瑩淨如玉,閃動著異彩。
慧亮問:“師父,你讓我看舍利,是什麼意思?”
慧昱說:“師父的意思是,咱們的言行要像舍利一樣光明磊落。”
慧亮跪下哭道:“師父我聽你的,我回去投案就是。”
再抬頭看時,師父的手已經不見了。
慧亮站起身來,將身上用作偽裝的俗衣統統脫掉,再從包裏取出僧衣穿上,整一整皺褶,大聲說道:“師父,師弟,我走了!”說罷就要轉身下山。慧昱說:“天晚了,你在這裏住一夜,明天再回吧。”慧亮這才走進茅篷,提起裏麵的水壺,咕咚咚往口裏灌水。
第二天早晨送走慧亮,慧昱便準備了行裝,去省裏開會。他拜托秦老謅好好照顧師父,然後打算去寺裏攙扶雨靈下山。然而剛走到羅漢榻,看到悟玄背著老和尚,悟相跟在後麵,已經從山門出來。等到幾個人走近,卻見老和尚在悟玄背上閉著眼睛急促喘息。悟玄說,師父昨天夜間又犯了病,打算去市裏住院,不能去開會了。慧昱說,這麼不巧,快送雨老去醫院吧,我到會上給他請假。
幾個人一起到停車場上車,風馳電掣一般去了怡春。把雨老送到醫院住下,慧昱一個人去了長途汽車站。
下午四點鍾,慧昱進了省城,找到了開會地點“現代賓館”。那是一家比較普通的飯店,因為有些光頭僧人在門口出出進進,才顯出了今天的特別。慧昱去報了到,給雨老請了假,去了自己的房間。看看剛領到的會議材料,發現自己竟然和明心同住一屋。他瞅著對麵的空床想,真是冤家路窄,我怎麼和一個大獅蟲住到一起了呢?
然而一直到了晚餐時間,明心卻沒有報到。吃過晚飯,慧昱從材料上看到,疊翠山來了四位代表,一位是全山方丈明若,一位是佛學院常務副院長嚴律,一位是極樂寺住持靈運,一位是石缽庵比丘尼水月。他見明若住在432房間,就打算去拜見一下。然而到了那兒,卻見大和尚正和一個官員模樣的人說話。明若介紹說,這是省宗教局汪局長。汪局長聽明若介紹了慧昱,立即笑著向他道:“我知道你,平常禪的倡導者。佛教界有你這樣的青年才俊,真叫人高興呀!”慧昱靦腆地笑道:“小僧不知天高地厚,信口開河,局長過獎了。”明若說:“慧昱,汪局長正和我商談事情,咱們明天見吧。”慧昱急忙道歉一聲,退了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