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徐恩曾笑得身體顫抖,“就這樣,這樣好。”
“但這個消息也有漏洞,就是少帥到底能不能回西安,不能回可怎麼辦。那樣一來,我的人可就不被信任了。”
徐恩曾“噢”了一聲,像是從草叢中爬起來似的,道:“確實要慎重、慎重。這樣吧,我先把資政報告弄到,然後再商量。”
沈秋雨有些悵然地點了點頭。
趁著沈秋雨還沒回來,艾欣把那紙袋拆開,見裏麵有幾張紙,紙上沒一個人。艾欣笑笑,便把台燈打開,摘了燈罩,把那紙靠近燈泡。紙上漸漸顯出了字跡。原來這字是夏一鈞用檸檬水寫上去的,幹了就不見,一烤就變成了褐色。
夏一鈞在信中說:艾欣,我想提醒你,現在沈秋雨可能懷疑你了。你要鎮靜,什麼也不要說,隻管生活。他要是有什麼異動,你也別動。我會安排好一切的。我知道你已經愛上他了,我會成全你的,也會讓他繼續地愛你……
艾欣在字句中搜索著她想看的內容,可是沒有。再看第二頁:你要把你的孩子給教育好,要讓他受好的教育,就像你一樣。這樣你的丈夫就會更疼愛你,即使他以後發現了什麼。但我想,他是永遠也不可能知道的。就像這封密信,看了就燒,灰飛煙滅。你建議沈秋雨和我見麵。他見了我,就一定會懷疑你。這次是真的。他可能對你的調查包括了你的父母、你的母校北京大學、你的朋友、你的出生地邯鄲。其實,他找不到什麼破綻,因為你是在一次舞會上認識他的。而唯一的漏洞是那次北平張學良舉辦的舞會上,我曾經以你表哥的身份見過他。那麼如何來圓呢?
在第三頁,夏一鈞繼續寫道:我也沒辦法給你再造一個表哥。但是,我可以把你“表哥”的履曆造出來,放到邯鄲去,上麵的照片經過了處理,絕認不出是我。這樣,也就天衣無縫……
艾欣慨歎一聲,關了台燈,放好燈罩。她走出書房的時候,背影投在牆上,像一個無主的夢魘,一點點地擴大到虛無。
夏一鈞穿過朝九晚五夜總會的舞廳,闃無一人,卻異常紛亂。在總經理辦公室裏,他見到了一身西服革履的陳遠。陳遠有些激動地對夏一鈞說:“你看看這裝修,是不是很有點兒古希臘風格呢?”
夏一鈞苦笑一下:“雅典娜不戴披肩,大衛也沒有拐杖,阿喀琉斯的腳脖子太細啦。”
陳遠怔了下,道:“你看得太仔細啦。”
“我隻是匆匆地瞟了幾眼,卻感到這裏很適合組織個選美比賽。”
“選美?”
“是,選美。這活動不僅能讓朝九晚五夜總會名聲在外,還能使我們獲得很多資訊。”
“什麼資訊?”
“來自各界名流、報社,還有客人,選美比賽是個好機會。”
“但這很危險。”
“是很危險,但很有趣。而且我們做情報的,就應該想方設法包裝起來,外麵越熱鬧,裏麵才越精彩。”
陳遠頗為欣賞地點點頭,又瞅瞅自己的西服下擺,卻道:“我這身份,拋頭露麵不合適吧?”
“馬明遠一直沒有暴露什麼,讓他在前台吧。”
“那具體怎麼包裝呢?”
“可以讓組織調來一名女同誌參加選美,然後把她推出去。”
“好主意,就這麼幹!”陳遠捋著齜出來的領帶。
沈秋雨忽然覺得很悲傷,心裏好像有一股子鬱悶,又好像那鬱悶裏包裹了激情,總之堵在胸口,連呼吸也有點兒不正常,仿佛鼻子也不順暢了。徐老板遲遲不給答複,令他頗感奇怪。要在以往,這樣的小事立馬會有回複,至少也得有個信兒啊。可,沒有。沈秋雨也不好自行偽造情報,卻想到了沈敬,他不正好在上海麼,也許有辦法。
於是沈秋雨便來到豫園,七拐八繞的,才到了得月樓。他走進去,卻見沈敬已然在座,便笑笑,坐在了沈敬對麵。
沈敬開口道:“沈兄你把我約到這兒,莫不是要跟我談什麼風月吧?”
沈秋雨苦笑著:“哪有什麼心思弄月呢?腦子裏全是抗日。”
沈敬立刻故作崇敬道:“沈兄愛國之情昭昭然,小弟慚愧啊。我隻知在這大都會的租界裏紙醉金迷,偶爾也去搞搞情報。可那也能叫情報麼?不過是一點消息吧。哎,沈兄,你最近收獲不少吧?”
“最近確有一個大買賣,隻是需要些本錢啊,所以找你來借。”
“借什麼呢?”
“我需要最新的國府資政報告。其實我想知道的是,國府對日的最新態度。”
“啊,一聽就是大手筆。”
“是麼?嗬嗬,算不上吧。怎麼樣,你能搞到嗎?”
沈敬遲疑一下,卻問:“我想問一句,你為啥不找徐老板要呢?”
“一言難盡哪!”沈秋雨欲言又止。
“哎,那就別說啦,我去幫你弄。”
“謝謝,謝謝。”沈秋雨笑起來,有如釋重負之感,瞭望了下窗外,“這裏可是小刀會聚會的地方啊。”
“是啊,當年這裏可熱鬧啦。”
“不久的將來,這裏也會很熱鬧。想當初,‘一·二八’抗戰那會兒,上海人同仇敵愾,最後停戰媾和。未來還會有一場大戰!”
“沈兄的預言,我怎敢不信?可憐海上花,又要被摧殘啦!”
“鳳凰涅槃吧。還有一件事,想煩勞老弟。”
“何事?”
“幫我調查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