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美。”陳遠道。
曹丹一激靈:“選美,是……是什麼?”
“是……”陳遠猶疑著。
“就是一項比賽,選誰最漂亮。”夏一鈞幹脆言道。
“啊!”曹丹吃驚地看著夏一鈞,又看看溫炳德。
溫炳德急道:“這不好吧?”
夏一鈞便說:“我一直在想這件事。我們在上海做了很多年的地下工作,但一直就沒有一個很巧妙的方式,能直接接觸到上海社會的方方麵麵。我們隻能在一個小圈子——就像陳遠同誌說的那樣,在圈子套圈子的圈子裏活動。我們的觸角本來應該伸得很遠、很深,但現在卻束手束腳。我曾經深刻地思考過,我們做隱秘工作的是不是總有種傾向或者風格,就是要把自己包裹起來,要讓自己行事神秘,要……其實大可不必,所謂大忠似奸,大隱似俗,大言希聲,大象無形。在這樣一個非常時期,在這個全民抗戰的前夜,我們是不是該眼光長遠?不是要不惜犧牲、勇往無前,而是要潛龍勿用、飛龍在天。曹丹啊,你就是一隻革命的鳳凰,飛到你該去的地方吧!”
曹丹聽得眼角濕潤:“好的,我願意。”
溫炳德也不好再說什麼。
夏一鈞緩了緩,又道:“但你也不用著急,現在還不是時候。如果我們能成功在上海潛伏下去的話,那時候才是你的用武之時啊!還有你,小溫。”
溫炳德忽而說:“哦,我來的時候,曾五同誌……”
“曾五?我的老朋友啦。”夏一鈞笑道。
“是啊,他也讓我代問你好呢。他還把截獲的新密電樣本交給了我,讓我拿給你看看。他說你是破密專家。”溫炳德將新密電樣本拿了出來,放到桌上。
夏一鈞嗖地把樣本資料拿到手裏,迅速地閱覽起來,連連道:“好東西,好東西!”
特工總部的院子裏,徐恩曾哼著小曲兒,邁著謎一樣的步子,好像世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他看到一株樹上趴著個天牛,忽然對那長長的觸角發生了興趣,便上前捏住那觸角。天牛懸在半空,驚慌地振動翅膀,不知自己何以如此。徐恩曾想,這觸角好比電台,若是在日占區能有天牛這樣會飛的電台,該多好啊!
這時,顧建中小跑著過來,對徐恩曾說:“主任,您的預見真準,委員長果然要上廬山了。”
徐恩曾把天牛丟到空中:“你都安排妥當啦?”
顧建中看了眼從驚慌失措到企穩回升的天牛,說:“妥當了。”
“戴笠那邊有啥異動?”
“他們還沒醒過味來呢。哦,中共代表在山上很活躍,跟那些民主黨派人士接觸頻繁。”
“盯住他們,把跟他們接觸的人都記錄下來。”
“還是主任未雨綢繆。”
“嗯,你去把濮孟九請來。”
濮孟九也是特工總部的老人兒了,如今是特工總部的書記室書記,在特工總部裏的地位僅次於徐恩曾。之前,之所以沒有在文中提起他,是因為這個人一向性情軟弱,不喜好出頭露麵,所以也就沒在諜戰裏嶄露頭角。其實這人長於管理、精於內勤,是徐恩曾的好管家。
濮孟九一腦門子官司,像個地方小官僚那般,眼睛裏充滿了俗務,腳步裏也帶著瑣屑。他來到徐恩曾身旁,見後者正在研究一隻蝸牛,就格外輕聲地說:“主任,您在蝸牛身上發現了什麼呢?”
徐恩曾轉身笑眯眯地說:“哎,你別說,我還真看出了點什麼。這蝸牛雖然爬得慢,但它是扛著自己的房子在爬,心裏一定很踏實。”
濮孟九也湊到蝸牛跟前:“蝸牛的角雖短,但很靈敏。蝸牛並不是一種遲鈍的動物啊。”
“不是有這麼一句話嗎,蝸牛角上爭何事。我原本以為,戴老板會在廬山保衛這件事上跟我爭,可他絲毫沒有動靜。你說,他在想什麼?”
“關鍵不在山上,而在山下。”
“山下哪裏呢?”
“抗日路上。”
“難道我們又落後了?”
“我們的上頭是陳氏兄弟,戴笠呢,上頭就是天啊!”
徐恩曾像蝸牛一樣縮回軀殼思索一陣,鑽出來,卻道:“我們離天是遠了點兒,但我們離大地更近。我想調整科室部門,既有利於黨派調查,又可著力在對日和鋤奸。你說呢?”
“可以把科室分成組,讓組綜合多個科室的功能。”
“好,這個主意好。現在最重要的事,是組建華東組。誰當組長呢?”
“沈秋雨不是在那邊嗎?他當華東組組長,很合適。”
“嗯,可以。不過他最近一直沒跟我彙報工作,不知道在忙些啥。”
“人才不可多得啊!”濮孟九懇切地說。
上海街頭,戴笠望見在那雲端有一個人形,仿佛就是自己。他多麼希望自己能有普照大地的智慧,能和領袖一樣受到瞻仰那是最好,即便沒有那等榮光,至少也能有次一等的霞光吧。這不,機會來了。
戴笠步入杜月笙家,見杜月笙身著長衫迎了出來,便笑道:“杜兄,我聽說你最近又招募了很多人手,是不是有啥大計劃啊?”
杜月笙拉著戴笠,熱情地說:“我們一起組建個別動隊吧。我出錢出人,你給個名義就行。”
戴笠很興奮:“咱們進去細細說吧。”
一九三七年七月十七日,也就是廬山談話會的第二天上午,一身戎裝的蔣介石來到傳習學舍樓上,望了望台下的各界名流人士,發表了著名的《最後關頭》演說。他說道:“各位先生、女士,中國正在外求和平、內求統一的時候,突然發生了盧溝橋事變。不但我舉國民眾悲憤不置,世界輿論也都異常震驚,此事發展結果,不僅是中國存亡的問題,而將是世界人類禍福之所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