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克筆注釋著紫玉的腦門,就盼著那液體趕快流出來好去接,不免忘了回答。紫玉見派克筆不理,便打了個哈欠,扭捏著:“爺,你是不是有啥心事呢?”
派克筆望了望虛空:“這年頭人還能有啥心事?全是戰事。哎你見過炮彈炸死人的樣子嗎?”
紫玉一激靈,搖頭:“沒有,別嚇我啊!”
“其實也沒那麼恐怖。人在那時候什麼也不想,什麼也想不了,就像現在,沒心事,能沒事就不錯了!”
曲罷,蘭心收了架勢,撅著嘴說:“都不聽啊!”
紫玉用輕視的眼光瞧著蘭心,卻道:“你在伴奏,我們當然聽啦,繼續,繼續——是不是呀,爺?”
派克筆點點頭,衝著蘭心揮手:“再來一個!”
蘭心道:“我不彈。”
“你為什麼不彈?”派克筆有些惱。
“我不會。”蘭心賭氣地說。
紫玉貼著派克筆的耳朵說:“她會。”
派克筆霍地拿出手槍,指著蘭心的腦袋:“趕緊給老子唱!”
蘭心刷地臉色驟變,雙手絞在一起,嘴唇微顫。派克筆見了,心軟下來:“算了,老子沒興致了,上床吧。”
夜深時分,派克筆和紫玉、蘭心在床上一番雲雨。派克筆早就攢足了精力,終於一泄千裏。紫玉叫道:“爺,你再這樣我可要懷孕了!”
派克筆奇怪:“為啥現在懷不上呢?”
紫玉故作羞澀:“我有技巧的。可爺要是再攻攻,我的技巧就崩了。”
黑暗中,派克筆亮出潔白的牙齒,咬著紫玉的乳頭。紫玉享受著這一份比刺刀更像菜刀的刺激,攬過派克筆的肩,摸到他的胸肌。他們相互反饋著快感,彼此製造著第二個高潮,就像一對兒水母將腔腸貫穿在一起。
一旁的蘭心無聊地打了個哈欠,翻了個身。派克筆覺得對蘭心有愧,便把她拉過來:“一起吧。”
蘭心搖搖頭:“我困了。”
派克筆卻問:“你剛才說什麼,你在北平,哪個地方?”
“嗯,陝西巷的瑞豐樓。”蘭心無精打采地說。
“哦,八大胡同。那裏很熱鬧啊!”派克筆親了蘭心一下。
蘭心無動於衷地說:“熱鬧嗎?一群孤獨的人在狂歡吧。他們在那裏尋歡,終歸還得落寞地離開。”
旁邊的紫玉鼻息漸緩,已經睡去。
派克筆聽著蘭心的話,見她眼睛裏亮出一道寒光:“你的想法怎麼和我一樣呢?”
“不會吧?”
“真的!我有時候想,歡娛就是一種毒品,就是為了不讓我們感知到痛苦,就是為了暫時逃避。”
“嗯,妓院就是幹這個用的,來這裏的人其實都很痛苦,沒有一個是幸福的。”
“嗬嗬,唉,我真是遇到知音了。”派克筆摟著蘭心。
“睡吧。”蘭心淡淡地說。
夜已經很深了。派克筆閉上了眼,不一會兒就看見小燕子飛了過來。她那樣地輕盈,又那樣地沉重。小燕子,你去哪裏了呢?還有那個孩子,那個出生時就沒見過父親的孩子,他會叫爸爸嗎?派克筆想到此,就已經控製不住自己了,原來他很早就人格分裂了,很早就兩麵三刀了。那麼麵對鬆下婦女,跟那時候麵對司馬父女,又有什麼不同呢?
夏一鈞進了朝九晚五夜總會的辦公室,見曹丹和溫炳德已經在了,便充滿深意地說:“你們倆啊,一定是過得很溫馨吧?在這樣一個動蕩的時代,在日本人的刺刀下,一定要珍惜啊。怎麼樣,你們住的公寓沒人打擾吧?”
曹丹忙道:“沒有,沒有,就是閑得慌,不知道下一步做啥。”
溫炳德也說:“是啊,是啊,現在到處是日本人……”
“選美。”夏一鈞斬釘截鐵地說。
“真的要這樣啊!”曹丹驚叫著,看著溫炳德。
溫炳德琢磨了會兒:“怎麼選美?”
夏一鈞拿出一張紙來:“我已經把選美的過程寫在上麵了。”他把紙交給溫炳德,“到時候我們就以朝九晚五夜總會為選美現場,把各報社記者找來,然後把曹丹捧成選美冠軍。”
曹丹跟溫炳德一起看著那張紙,臉上現出猶疑的神情:“那選美之後呢?”
“哈哈,那你就有了用武之地了。到時候上海的各界名流,包括日偽漢奸特務,你都會認識的。”夏一鈞展開想象,滔滔不絕地說著,“這大上海啊,要想打開局麵就得明暗各有一手,相互配合照應。我呢,以前在《大公報》幹過,馬上就要回去了,到時候我也會來捧你的!”
曹丹心裏五味雜陳,忽道:“我想回去。”
夏一鈞忙問:“回哪裏呀?”
曹丹略帶哭腔地說:“陝北啊。”
“可以去……”夏一鈞忙說。
“真的?”曹丹問。
“——陝北路,但不能去陝北。”夏一鈞笑。
溫炳德卻道:“上海哪裏有陝北路呢?”
“喲嗬,看來你們已經把上海給摸熟了啊。這就好嘛,條條大路通羅馬,也通陝北啊!”夏一鈞衝曹丹一揚眉。
派克筆一進鬆下家,就覺得腦仁兒疼,一見鬆下芳子迎出來,更有種肝膽欲裂的滋味。但他告誡自己,要戒急用忍,要及時行樂。鬆下芳子上來就問:“你去哪裏了?”
派克筆覺得鬆下芳子這麼問非常不妥,便答:“我一直在呢,就是有點兒忙。滬西賭場的事已經基本上妥了,過幾日便可重新開張了。”
鬆下芳子喜笑顏開:“那好啊,你要當老板了。”
“麻煩事很多啊。這賭場現在人手不夠,打仗的時候跑了很多,正找呢。”
“那我去吧?”
“你去?”
“是呀,你看我不是很適合當一個荷官嗎?”鬆下芳子轉著身子,腰肢如簧。
派克筆開玩笑道:“好啊,好啊,到時候你練就一手洗牌技術,表演出來。讓他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