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然是十分驚異的,可見我神色之間平靜鎮定,便不好多說什麼,隻是被我交代囑托了一些細碎事情,就驅車離開了阿爾克拉身下。
我一人撐傘站在雨霧中央,這裏下雨難道總是愛這樣下的嗎,一連數日,一日內斷斷續續一連數次,每次總是由小轉大,又由大轉小。我略微皺了皺眉頭,似乎是對這裏的天氣有所不滿似的,轉身便朝那間一看就是隔了好久都沒有人住過的房間走去。
如果是按照主人所說的那樣,那個和我長相很相像的人,在從聖吉爾斯出走時,傑克已經離開了那裏,前往別處去,那麼這幾天已經抵達聖吉爾斯的那位血族殿下,便應該會開始極力尋找那個人的下落才是。而基於這一點,聖弗爾便是最佳著陸點。因為有一個直覺影影綽綽告訴我,他和那個人的第一次相遇,是在這所學校裏。
對於自己的這個直覺,我一向沒有過任何懷疑,或許就是因為得到了主人另一半靈魂的力量,以至於讓我的身體裏都存留了幾分卡帕多西亞家族預言的能力吧,總之因為此,我在聖弗爾度過了為時三日的生活。
這三天內,聖弗爾均處於閉校狀態,依據我所獲得的消息和推測,聖弗爾之所以閉校,也無非是因為露日不斷被一再推遲的緣故,這所學校在世人眼裏隻是一所普通高中而已,可其中大部分的成員都是由血族構成,因為地處阿爾克拉山深處,多年陰雨的原因,基本上不會有多少人類把自己的孩子送到這所學校裏來生活,所以這裏就理所當然的成為了血族成員的聚集地,或者更甚者,說這裏是血族的一個基地分支也不為過。
我懷著不甚平靜的心情,在這所學校的一間保安室裏等待了三天。其實連我自己也不知道當時為什麼會選擇停頓在這裏,隻不過有一股莫名熟悉的味道,牽引著我留下在這裏而已。雖然我已經親手封印了自己那些殘存的虛幻記憶,可即便如此,帶有那些色彩的事物還是會在這個現世,引領著我一步步向它們走去。先開始我隻會不斷克製自己,妄想忽視腦海中所出現的一切,可事後我才發現,越這樣下去,那些一閃而過的幻想隻會更加喧賓奪主的侵占著我的思想,令我無法正常思考。
就好像是另一半的我,正在企圖反抗注入了主人靈魂的那一半軀殼。
我呆呆的從室內看向窗外又下起來的濃厚雨色,那麼那一半的我,又是裝著什麼呢,如果隻有一半被注入了主人的思想,主人的靈魂,和主人對於我的期望,那麼那一半的我,又該會是怎樣呢。
我不禁這樣在心裏問自己,可伴隨著逐漸大起來的雨聲,我的內心開始慢慢因為這個問題而焦躁不安起來,索性打開門走出房外,來到空蕩蕩的石地中央,阿爾克拉在我眼前被蒸騰的雨氣蓋住了一半顏色的幽綠,原本死寂一般的天空,繼而被幾聲悶雷破開了不大不小的缺口。
雨水傾灌,洗禮世界。
死寂之後,更為死寂的世界,殘存著生前最後緊握的一掌清泉。
一陣車轍聲後,我睜開了眼,看見那輛虛幻記憶中熟悉的黑色轎車,那雙人影從車中走下,略微頓足後,朝此處走來。
我心中忽而升起恐懼,想要後退,卻發現無論如何,也都再也無法挪動自己那雙沉如千金之重的雙腳,隻得在原地站著,站著,看著那張麵孔愈來愈近,愈來愈清晰,愈來愈令我悲傷。
等他完全到我麵前後,我終於敢完全睜開被雨霧蟄的生疼的雙眼,可不知究竟是雨霧,還是和雨霧混雜在一起的淚水,隻是在睜開後,看到那張臉的同時,略微張開的嘴輕輕道了聲,“傑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