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父母擔心給孩子慈愛可能會使他們喪失鬥誌,其實,慈愛與堅強並不矛盾,調查發現,一個從小得到充分愛的孩子長大之後麵對困境時會顯得更為堅強。但得有個前提:父母在慈愛的同時也須具有堅強的性格,要在慈愛中賦予孩子堅強的品質。大量事實表明,這樣的父母既能給予孩子親情的溫馨,又能教會孩子勇敢地麵對生活。
希特勒也有著類似的情況,他雖然常常受到父親粗暴的對待,但在母親那裏卻是個寶貝。她讚美、縱容兒子,從不懲罰;她認為兒子做什麼都不會錯。她將所有的關懷、興趣與喜好全都集中在兒子身上。因而養成了希特勒的自戀和消極被動的性格。在他心中,什麼努力都不用就可以成為了不起的孩子,什麼事都不做,因為母親事事都替他做了。由於父親很少在家,就更加強了這樣的趨勢,男性權威所能提供的良好平衡,他一概缺乏。
當他六歲的時候,這種天堂般的生活突然中斷了:他的父親退休回家,讓他上學。他發現自己的生活突然之間被局限在一個狹窄的活動圈子裏,要求他負責任,守紀律。他第一次受到有係統的、堅定的強迫,要他跟別人一致,這讓他難以適應,因為在他感覺中,“自由”就是不負責任、沒有約束、意味著控製別人。
希特勒喜歡遊手好閑,逃避艱辛,這種現象在心理學上已經有了一個確定的發現,就是這種行為是受母親溺愛的孩子常有的現象。受母親溺愛的孩子無意識裏總是期望母親把什麼事都替他們做好,就像他們在嬰兒時期一樣。他們覺得他們不必做什麼積極的努力,不用保持整潔,他們可以把東西隨處亂丟,自有母親幫他們收拾。他們生活在一種“樂園”裏,在那裏,他們什麼事都不必做,什麼事都有別人替他安排。
而他父親的凶暴性格又從另一個極端影響著他,使他嚴重畸變。
對破壞性的抑製希特勒有兩種辦法:一是合理化借口;二是反向行為。心理學臨床治療上有一個已經確立的事實:一個人為了壓抑他的某些欲求,會發展出與這些欲求正好相反的特征,這就是反向行為。
他的性格中另有三個互相密切相關的特征,就是他的自戀、退縮態度和情感的缺乏。希特勒可以說是一個沒有任何愛、溫暖或同情的人,這樣的人隻能算作惡魔。
另外,鑒賞力跟性格是分不開的;一個殘忍、原始、無情如希特勒的人,鑒賞力必定是淺薄的,因為除了對於他有用的東西之外,對別的他全然視而不見,他在心智上是一個瞎子。我為什麼在教育中特別注重提升孩子的鑒賞能力,原因就在這裏。一個具有了真正鑒賞能力的人也就具有了判斷是非的條件,才能分出什麼是好的,什麼是不好的,這就是道德認知。隻有具有了道德的認知,才能實施道德的行為。所以,對於有鑒賞力的人來說,幹壞事反而是一件困難的事情。
希特勒內在沒有任何中心,沒有任何真正的原則、價值或信念,楊傑等人也是這樣。
從廣義的角度看,因為家庭或學校教育的原因,在我們中間肯定潛伏著許許多多希特勒式的人物,隻要曆史的時機到來,他們便會現出真實的麵目。從本質上看,“4·20”案中的這些人就是一個個小希特勒,隻不過希特勒殺的人多,他們殺的人少而已。
這個案子把我家先生嚇著了,也醒悟了,對我也是這樣,很受震動,影響可以說非常巨大,使我對於孩子的態度發生了根本的改變。不光兒子,對學生也是。
而且那個時候,我們也正好遇到了蒙特梭利教育,開始接觸兒童心理學,兒童成長規律,接觸真正的教育。認識到兒子心靈受傷太深,得徹底治療了。於是當機立斷,決定讓他休學一年,調整好了再上學。
具體怎樣做呢?就是讓他返回童年。因為我們是從三歲開始折磨他的,所以就讓他返回到那個時期。這就像穿越了精神的時空隧道,到達他開始受傷的那個端點。然後,一步步回到現在的年齡。
這在一般人來說似乎是天方夜譚,其實並不難做到。隻要給孩子足夠的愛、自由、寬鬆的環境,就能做到。那段時間我倆騰出時間專門和孩子一起交流,一起瘋玩,一起打鬧,孩子需要的都滿足他,給他充分的自由與尊重,他一下幸福得不得了。一個13歲的孩子,也算大半個小夥子了,竟然開始喜歡嬰兒的玩具,看嬰兒的書籍,撒嬌撒得滿地亂爬,嘴裏發出奇奇怪怪的聲音。讓他用體覺呀、味覺呀、口覺呀、手的觸摸呀、腳的探索呀等自由地體驗,讓他把以前本應該經曆的敏感期全都經曆一遍,這樣一段時間之後,他就會一點一點恢複到現在的年齡。
遺憾的是,由於時間太短,一年後再上學時隻恢複到10歲左右的狀態,要是再有幾個月時間就能完全恢複,但沒辦法,因為那樣還得停學一年。有位搞蒙式教育的朋友告訴我:受過傷害的孩子如果重新得到愛與自由之後就會出現一個胡鬧期,你要有所準備。我問能鬧到什麼地步,她說把蛋糕砸到天花板上,把沙發拉倒,鬧得你簡直無法忍受。出現這種症狀說明你的兒子有救了。我說隻要不殺人不放火,任何事情我都可以忍受,我已為此做好了準備。
等呀等呀,這樣的症狀一直沒有出現,等到的隻是撒嬌,簡直沒完沒了,膩得實在讓人難以忍受。個頭快跟我倆一樣高了,兩隻手耷拉著學小狗,問他話的時候從不用語言回答,用狗的叫聲回答,汪汪表示高興,拐幾個彎就是不滿意,要是發出“吱吱”的聲音就表示心裏很難受了,就像小狗挨了打一樣。到最後幹脆就在地上爬了,不用腿走路了,完全退化到嬰兒的狀態。
開頭我還強忍著,後來不免有些擔心,因為等待的胡鬧一直沒有出現,出現了這樣的症狀。所以我就對他說:你要是再這樣下去就會變成女孩,變成娘娘腔的。仍毫無緩解的跡象。
有一天偶爾翻開《傾聽你的孩子》,上麵說道:如果孩子想要吃一塊餅幹,要是他正常地說“媽媽我要吃餅幹”,這就是餓了;如果哼哼唧唧地說,就不是餓而是需要愛了。這個時候母親要抱上他,一邊抖一邊說:我們來吃餅幹,我們來吃餅幹,直到他自己下地為止,這是六歲之前孩子的情況。
我一下恍然大悟,想到這大概就是我兒子的“胡鬧”,他是以另外一種形式表現胡鬧的。他是以這樣的方式贏得我們的愛,進行心靈創傷的修複。我便立刻采取對策,兩個月下來,他就好了許多。
每當他撒嬌的時候,我就把他攬在懷裏,親他,撫摸他的脊背,邊撫摸邊跟他說話,直到他安靜為止。我與老師一道迫害了兒子10年,說什麼也要把他挽救過來。從三歲開始隻要往我身上貼我就會把他推開,從未很好地給予相應的愛撫,因為我媽媽老說那樣做會把孩子慣壞的。
後來有一天,兒子一人在家,我打電話回來問他在幹什麼?他說在撒嬌。我很奇怪,問給誰撒嬌,他說給自己。我說為什麼自己給自己撒嬌呢?他說等媽媽回來之前把嬌撒完,媽媽就不煩了。我聽了很難過,心想兒子心裏還是沒有徹底放鬆,還想著他的撒嬌會讓我們不舒服。於是我就打消他的這種顧慮,告訴他可以撒嬌,多厲害都行。這一下才算完全放開,漸漸地,撒嬌的症狀開始減緩,到後來,進展到隻是偶爾撒一下、或者喊一聲“嬌”就算完事。
兒子重新上學之後,我家先生有次去書店,發現了《小王子》這本書,看了之後很受感動,也很受啟發。那本書我也看了,我跟他關注的內容不一樣。我關注的是蘑菇與猴麵包樹的問題,他關注的是小王子馴養狐狸的問題。
小王子從他的星球來到地球之後非常孤獨,一個人在沙漠邊緣走的時候發現了一隻小狐狸。他很想和狐狸玩,卻被狐狸拒絕了。小王子想知道原因,狐狸說:因為你還沒有馴養我。問它馴養是什麼意思,狐狸說:馴養就是“建立關係”。
建立關係又是什麼呢?狐狸說:建立關係就是……比如,現在對我而言,你隻不過是個小男孩,就像其他千萬個小男孩一樣。我不需要你,你也同樣用不著我。對你來說,我也不過是隻狐狸,就跟其他千萬隻狐狸一樣。然而,如果你馴養了我,我們將會彼此需要,對我而言,你將是宇宙間唯一的了;我對你來說,也是世界上唯一的了。我的生活很單調乏味。我捕捉雞,而人又捕捉我。所有的雞全都一樣,所有的人也都一樣。我已經很厭煩了。但是如果你馴養我,那我的生命就會充滿陽光,你的腳步聲會變得跟其他人的不一樣了。其他人的腳步聲會讓我迅速躲到地底下,而你的腳步聲則會像音樂一樣,把我召喚出洞穴。
然後,狐狸指著旁邊說:你看到那邊的麥田了嗎?我不吃麵包,麥子對我來說一點意義也沒有,麥田無法讓我產生聯想。但是,你有一頭金黃色的頭發,如果你馴養我,那該會有多麼美好啊!金黃色的麥子會讓我想起你,我也會喜歡聽風在麥穗間吹拂的聲音。
先生看了這段感動得不得了,尤其是當他看到小狐狸反複說“求你馴養我吧”時,感動得……他說躍兒,我覺得我們的兒子就是一隻等待愛的小狐狸,咱要徹徹底底地馴養他……
就這樣,先生開始了馴養兒子的行動,前後三四個月什麼也不幹,一門心思做這件事。兒子從學校回來就跟他一道玩呀、聊天呀,一去學校,他就把這些事記錄下來。他記的時候事無巨細,一邊記一邊反思,常常記錄到半夜,最長一次記到淩晨四點多。那些天,他每天早晨爬起來給兒子做早餐。結婚20年了,我常常求他起來給我做一次早餐,讓我享受一次躺在床上聞到廚房飄來早餐味道的快樂,他也沒有做到。
吃完早餐,還把兒子送到門口,擁抱告別。兒子嬌嬌地用腳後跟倒著假裝不會走路,一搖一擺地下樓,到樓的中間還要再喊一聲“嬌”,他的爸爸在上麵等著,這時候也回應一聲。有時候,幹脆送兒子到樓下或者小區門口,再送過馬路。有一次兒子走出好遠了,他喊兒子,兒子沒聽見,兒子回來後就把這事告訴他。結果第二天,送到小區門口時兒子故意慢慢走路,故意不掉臉,準備爸爸喊了之後好掉過臉來。過了馬路,先生喊了一聲他的名字,兒子趕忙掉過臉來看了一眼,便撒腿向學校跑去。
你看,兩個人情意綿綿到這種程度,有點煽情了,有點可笑是吧?這在別人看來是做作的,不真實的,但這又是個必然的過程。現在,當然再也不用把兒子送到大門口了,也不用喊“嬌”了,因為父子現在完全心與心融到了一起,成了鐵哥們了。
馴養不光是跟兒子玩,這個馴養有很多內容,比如,每天的創意比賽,一起讀書、討論等,談論兒子喜歡的話題。兒子數學很差,沒有一點興趣,他就跟兒子一起做題。做題的時候故意做錯,讓兒子做對,然後讓兒子把他當馬在地上騎一圈,下一次,找一道難題,他再做對,然後與兒子爭論到底誰對誰錯,如果兒子錯了,他就把兒子當馬騎一圈。
這是在建立一種平等的人格關係,如果光讓兒子騎他,就不平等了,也沒有競爭。這就像一群鹿,沒有狼的追趕就會變得軟弱無力。所以,隻有在這種有平等、有競爭的狀態中兒子才會逐漸堅強起來,才能形成一種正常的、平等的夥伴關係,但要有個前提,就是建立在愛的基礎地上,是智慧的愛而不是愚昧的愛。這很重要,不然會出問題。後來的家長沙龍上我也講到這件事,怎樣拉近與孩子之間的距離?怎樣在拉近距離的時候能夠與孩子建立一種平等的人格關係?這裏麵學問大了。
後來也有這樣的情況:他也朝兒子喊叫,好像他重又回到了過去,但本質是不一樣的——以前的喊叫是胡亂發火,現在的喊叫是堅持原則;以前喊叫時兒子也會喊叫,父子倆對上鉚了,現在喊叫時兒子十分順從。就是周弘說的“鐵哥們之間的爭吵”,他們關係的性質完全變了。
兒子小的時候總是纏我,恨他爸恨得,看電視時發現有個人長得像他就要趕緊關電視。現在呢,兒子根本就不纏我了,放學回來要是爸爸不在,就心慌意亂,在屋裏轉來轉去,直到爸爸回來。
後來發生了一件事,現在想起來還覺得好笑。有一次我倆出去辦事,兒子一人在家。回到小區,我倆開始上樓,我對先生說:我們把腳步踩得響一點,看看能不能把你的小狐狸引出洞來。我家住在六樓,結果,當我們走到大約三樓的時候聽到上麵傳來開門的聲音,接著樓道的燈也亮了。我悄悄說:還真準,狐狸確實出洞了。
話音剛落,聽見上麵“嬌”了一聲,我倆下麵也“嬌”了一聲……